这个认知让陆光心里一阵发毛。

随后他听到刺耳的摩擦声。

他僵硬地转头。

如果按电视剧的发展，身后应该要站人了，他只能祈祷自己运气好点。

可惜事与愿违。

他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眼窝深陷，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裸露出的皮肤上斑斑点点，被硫酸泼过一般，整个人笼着死气，像条濒死的鱼。

他微微张着嘴，吐出不成形的音节：

“wu……shan……”

陆光听不清楚，雾山？还是吴山？

但那人已然说不出话了，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刚才说话的瞬间，仿佛回光返照。

陆光本着医学生的素质，还是探了探他的脉搏，已经没救了。

男人瞪着眼睛，表情却很安详，似乎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陆光轻轻合上他的眼，俯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那是他对每个逝去的生命都会说的。

但紧接着门就被拍响，且大有进不来就不走的趋势。

糟糕，陆光甚至忘了自己在逃跑。

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向最后一个架子走去。

转头之前听到的摩擦声，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铁架与瓷砖发出来的。

雪白的地砖上果然有划痕，但架子的重量显然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能够移动的。

所以屋子里还有别人。

药剂室的门把被转动了，而陆光还没推开铁架。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把陆光捞到了新的空间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陆光只是小小地惊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

因为现在和他贴在一起的人身上的味道，陆光再熟悉不过了。

是自家洗衣粉的味道。

目前的处境陆光不再担忧了，于是他把精神集中在外面。

“怎么是他？”

“死了，死了，抬走。”

“真服了，虚惊一场，就是因为这个玩意儿。”

很快四周就归于平静。

“光光，你不觉得……”程小时话说了一半。

“嗯？”陆光不解地抬头，程小时那张脸突然一下子眼前放大。

陆光这才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好像有点奇怪。

他的腰被程小时搂着，两腿之间是程小时屈起的膝盖，程小时的另一只手就撑在他的耳边。

陆光用脚尖踢了踢程小时的小腿，“起来。”

“喂喂喂，讲不讲理啊？明明是我救了你！”程小时委屈道。如果不是这里太黑，他就可以看到陆光泛红的耳尖了。

“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在这？”

说起这个，程小时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骄傲起来，陆光的眼睛刚刚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到程小时亮亮的眸子，“嘿！小爷我一进这个地方就发现不对劲了，刚跟你上来的时候，发现只有这扇门前是个监控死角，而且男人的第六感知道吧？我总觉得有人在窥探我的美色，所以我就进来这里了。”

这段话深究起来，看似什么都说了，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说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陆光认为自己已经足够细致，但程小时却比他更为仔细，这又和他大大咧咧的性子格格不入。

说起来，他们一起住也有一个多月了，陆光也时常感到程小时的矛盾。

比如说，有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就很难过，却要装作开心；有的时候看着自己出神被发现，还要嘴硬说是在发呆；午睡的时候偶尔早醒，就看到程小时盯着自己的目光里隐藏了太多情绪……

但自己莫名其妙地，很能包容这些。

就在刚刚，他发现对方是程小时后，竟然会觉得安心。

一定是一个人太久了，所以别人给一点温暖就想趋之若鹜吧。

陆光晃了晃脑袋，把不着边际的想法赶走。他越过程小时打量这个地方。

是用来住人的，很小，只有15平方米，没有床，只有一张毯子，里面应该裹了棉被，鼓鼓的。

房间的味道很奇特，想来是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但有人会按时清理，所以甚至还有消毒水的气味。但不管怎样，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都太过残忍了。

陆光真心厌恶这个地方。

“知道怎么出去吗？”陆光问。

程小时双手抱胸站在一边，听到陆光问话后故作深沉，“有点难办啊。”

陆光叹气，踩了踩地板，听到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声。

“好嘛好嘛，你自己都知道了，还来问我。”程小时撇嘴，“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那人倒下的时候，声音就不太对。”

“这样啊，光光最聪明了，来吧，你先。”程小时蹲在地上，撬开了板砖。陆光便跳了下去。

空间很矮，只能爬行，陆光就趴着前进。

程小时没有着急着下来，他环顾了一周，目光在毯子上停留片刻，才慢吞吞地下去。

这个密道的存在，应该不是为了逃命的吧。陆光这么想着，前面就到了头。是一个关上的小门，但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陆光确定没人后，就利索的从密道里出去了。

密道截止的地方是公司的后方，也就是堆放垃圾用的。

陆光回头看了看那栋高耸的大楼。

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再回去是不可能的了，陆光和程小时短暂的侦探体验结束。

只不过陆光绕到公司大门前时，看到肖力正带着一队人进去。

不知道会查到些什么呢？

“不走吗？”程小时在他身边站定。

已经是正午了，初春的阳光很舒服。程小时就这么逆着光和他讲话。

陆光想到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

那根最新的试管一定不是死去的男人放置的。

所以要么是程小时，要么另有其人。

如果不是程小时放的话，这么短的时间内，另一个人不可能能走得掉，因为陆光和程小时分别处在两个出口。但陆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第三个人。

陆光看着笑嘻嘻的程小时，只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回去了，路上买点零食吧，柜子里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