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厚眼镜给的纸条，陆光在程小时没注意时看了，很简单，只有几个字。

“吴山，假。”

范围太大了，是吴山的尸体是假的？还是管理这个公司的吴山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陆光把消息告诉小陈。

“陆光你个兔崽子！让你别乱来，你就是不听！都多大了你……”小陈都已经暴跳如雷了，真不知道肖力要是发现了会怎么办。估计会直接吼着警车把自己抓起来关个几天吧。

“小陈，我没事。你把线索给肖力吧，别说是我给的。”

小陈“哼”了一声，挂断电话。这是在报上次的仇。

……这一个两个的，都好幼稚。

明天就是雾山公馆开馆的日子了，陆光还没跟程小时讲。

他从抽屉里把两张票拿出来，和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程小时说道：“这个是给你买礼物时店员送的，你想去吗？”

程小时看了一眼票据，又懒懒地窝回沙发，“随便啊，你想去吗？”

“我想去。”

“那我陪你。”程小时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而后满意地笑起来，接着从沙发上一把勾住陆光的肩膀，让他和自己一起跌入沙发中，“嘿！mvp！”

“无聊。”陆光从他怀里挣脱，扔下这两个字后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他没注意到程小时不自觉发颤的拳头。

雾山公馆坐落在郊区，要绕过一圈一圈山路。

他们上午出发，日落时分才到达。

从停车坪下来后，还要走过一段玻璃吊桥才能到达公馆。吊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公馆很大，采用的是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华丽中透着诡异。中央的大拱门上有一盏巨大的钟。

时针是恶魔，分针是天使，秒针是人类。

大厅里很亮，几十号人聚在不同的地方，都是各个领域名声显赫的人，新闻中的常客。

陆光看着西装革履，礼裙飘逸的众人，自己的白衬衫好像太过潦草了。程小时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陆光，这好像是有钱人的聚会吧。”

言下之意快走。

不要说他，陆光也不想呆在这里，奈何还有事情要调查。

陆光摇了摇头，表示不行。

公馆内突然响起一个巨大的金属质感的声音，随着3D影像投射在大厅的台阶之上。

那是个穿燕尾服，戴面具的人。

“欢迎大家来到雾山公馆，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将与你们共同度过这段时间，在此期间，我只提三个要求。”

“第一，服从指令。”

“第二，完成任务。”

“第三，享受生命。”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吹口哨的声音。

别太荒谬。

“是个人都能能听出来这话不对吧？他们鼓什么掌啊？”程小时在陆光耳边道。

陆光表示同意。

3D投影出的管家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多谢大家，为了感谢你们的到来，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指向门口。

只听“轰”的一声，玻璃吊桥爆炸，飞溅的玻璃碎片像流星一样落入深崖。

这回倒是没人鼓掌了。

陆光和程小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第一个指令，不要在没有我的许可之下私自外出，后果自负。”

“各位远道而来，也很累了，今天就回屋休息吧。”

“对了，别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我可是会看到的。”

影像开始粒子化散开。

“还有，五十个人只有五个可以……”

话音戛然而止。

这场罪恶的游戏，正式开始。

大厅里突然涌出许多戴兜帽的人，把宾客一一带回房间。

程小时和陆光就此分开。

陆光被带到了二楼，程小时在五楼。

兜帽人一把陆光送回房间就离开了，倒也没有刻意囚禁。

房间很大，带有独立卫浴。床头放了盏油灯，此刻正幽幽地亮着。清一色的木质家具，衣柜，桌腿，椅背上都刻着复古的花纹，墙壁上贴着火焰型的挂毯。

窗帘把房间遮得严严实实，很暗，陆光走到窗边，只是轻轻一拉，窗帘就自动分开，余晖透过诺大的玻璃门，虚虚地映在赭石色的木地板上。

陆光走上阳台。

公馆整体的构造很高，加之又建在山顶上，他可以看到远处的密林和盘桓的山路。

忽然有一种，掌管天地的感觉。

陆光掏出手机，果然没了信号。

他站在栏杆边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天是第一天，还摸不清组织这场活动的人的目的。

管家的三条规则，一和二没什么特别的。

三是，享受生命。再加上他没说完的话，只有五个……

只有五个可以活下来吗？

陆光走到桌边，想找纸笔把自己想到的写下来，但他脑中忽然又闪过管家说的另一句话，我可是会看到的。

会看到吗？

陆光猛地抬头。

那就代表有摄像头。

陆光有点头疼，找摄像头可不是他的强项啊。

程小时早有准备，他扯下火焰壁饰，在焰心处有一点红光。

针孔摄像头，还可以收音。不过不会很清楚。程小时手指发力，把它碾成碎片从阳台上扔下去。

他的手机不会被信号屏蔽器干扰，所以还可以和外界联络。

这次的目标是谁？

二白很快回复了：

boss说让你静观其变。

“你总会发现目标是谁的。”百里开外的一栋小别墅内，红发男子戳了戳一小块暗下来的屏幕。

夜幕降临。

陆光没吃晚饭有点饿。他正想出门问问，接着阳台的玻璃门被拍响了，程小时张牙舞爪地贴在玻璃上。

陆光给他开了门。

程小时一进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光光，你饿吗？”

陆光眼睛一亮，“饿了。”

“真巧，我也是。”

所以呢？

“我们一起去厨房吧。”

还指望程小时能给他带东西呢。

陆光的表情转变一定有点明显了，程小时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诺，给你。”

陆光的心情短暂地明亮起来，他接过了，却又把巧克力掰成两半，一半递给程小时。

程小时伸长脖子从陆光手里咬下，不知有意无意，他的嘴唇轻轻蹭过陆光的指尖。陆光有点愣，僵着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走了。”程小时坏笑着推开房门。

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亮堂的很，就是没有人。兜帽守卫也都不在。

“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程小时边走边嘟囔。

“哪不一样？”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黑不溜秋的，然后有人把我们抓回去吗？”

“如你所愿。”管家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即刻四周陷入黑暗。

“我艹！”程小时吓了一跳，猛地抓住陆光的手，“陆光你别怕。”

陆光本来想说怎么会怕，但手上传来的热度实在令人温暖，所以他只是说好。

“等下是不是该有人来了？”程小时压低声音，陆光没应，因为他听到了若有若无的笑声，似乎是楼上传来的。在这栋可以称之为死寂的公馆里，太过突兀和古怪。听得陆光起鸡皮疙瘩。

但很快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锐利的尖叫。

“啊——”

原来男人的声音也可以这么高。

“你不乖呀。”管家在说话，“要受到惩罚。”他停顿一下，“楼下还有两个不听话的，现在还来得及。”

程小时迅速抓起陆光往回跑。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他甚至为自己的行为找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直到摸黑回到陆光屋里，看到暗黄的灯光后，程小时才松了口气。

“陆光，不是我怂啊，你看……”

陆光在笑。

他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微微偏头，喉结上下滚动着，发出沉沉的笑声。

程小时张口却忘了下文。

“诶，你真是……”许久他才冒出这么句话，眼里满是温柔，好像拆碎的星光落在了深海。

真是要了命了。

“有什么好笑的，啊。”程小时何其幼稚，把陆光按到墙上。他比陆光高一点，就一点，但在此刻却显得异常可观。

“弱智，起开。”陆光的笑意还没褪去，声音一点威严都没有。不过程小时还是很听话。

“陆光你还出去吗？”

“不了。”陆光笑过之后，想了一会儿回答他，“你回自己房间去。”

“你还饿吗？”

饿是肯定的。

“谢谢你的巧克力，不是很饿。”

程小时看着他，陆光好像看见他一闪而过的失落。

“客气什么，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客气。”程小时伸了个懒腰，“走了，晚安。”

“晚安。”

程小时转身的动作一滞，他又机械般地转回来，“光光，你……你说什么？”

“我说，晚安。”

程小时便露出二傻子一样的笑容，像狗似的扑过来抱住陆光，“好的好的，晚安！”

因为太过兴奋，他翻阳台的时候差点掉下去了。

陆光哭笑不得。

程小时爬上自己的房间后，往远处又抛了一个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