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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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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审判

陆光在森林里走了有一会儿了,听不见一点人声,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电量是够的,持续30分钟没问题的。

他一边听着程小时的抱怨,一边做着自己的调查。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陆光你在干嘛?”

“看书。”

“啊,无趣。”

“……”

“呸,没有,你可有趣了。”

陆光冷笑了一声,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12点30。

“陆光。”程小时的声音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摩天轮上有炸弹。”他停顿卖了个关子,“快爆炸了。”

陆光想到之前在警局,小陈提到过一嘴的照片。

在程小时进入照片之前,陆光看到的景象中,米娅在坐完摩天轮后就和男友回去了。

“会有人去拆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过。”

“……哦。”

陆光顿时觉得不妙,“程小时,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那我就在旁边等一会儿,没问题吧?”

“你先回去,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儿。”“米娅”对男友说,但男友坚持要当护花使者。

陆光本想出声让程小时也乖乖回去,不要改动米娅的行动线,但此时林子中起了异样,从他的后方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他便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环境中。

陆光屏住呼吸,把手机的灯光灭掉,他轻手轻脚地挪动着,感官在此刻全部调动起来,他没有防身的工具,只有之前跟肖力学过的几个简单的招式,也不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

程小时那边终于安静下来,“陆光。”

“嗯?”

“你会拆弹吗?”

果然,程小时并没有听他的话。

“哎呀,不是,我看着感觉没有人会来嘛,所以我就在这边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保证听你的!”他倒是认错的快。

事已至此,陆光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进不去照片,程小时的行动他干扰不了,所以他只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会吧。

其实也不算很会,陆光会拆的只有一种,就是当年致使他父母死亡的那种型号,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沉迷于拆炸弹,当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警局的其他专家,陆光就是在看他们破解的基础上一遍一遍试验后学会的。

“这样啊。”

“你会?”

“一点点吧。”这话有点假,因为程小时见过很多次那种型号的炸弹,而且还亲眼看了组装过程。 说一点点其实是谦虚的很。

“米娅”再一次登上摩天轮。

与此同时,陆光走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那里的树木并不繁茂,可以容得下细碎的月光。

起风了,但树叶并没有晃动。

陆光的瞳孔猛地收缩,略微急促地往身旁闪躲,他躲的还算及时,所以只有脸侧被箭矢擦过,渗出血来。

“嗯?”对方没想到陆光能躲过。

陆光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赶来了。

那人穿着黑衣黑裤,一副夜行侠的打扮,脸上却意外地毫无遮拦,陆光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长相。

他长着吴山的脸。

陆光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正面硬刚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林子错综复杂,逃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但首先得创造出个跑的机会。

在陆光脑袋飞速运转的同时,对方已经挥出一拳了,直冲向陆光的脸部,陆光用手暂缓了冲劲,但还是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接着又是一掌劈来,陆光架起手格挡,还是被强大的力度挥得站不住脚,他撑了一下地面,趁对方还没有下一个动作的时候迅速起身,根据之前的记忆使了个回旋踢。

不过被截拦了,对方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又再次调整好状态出招。

他或许觉得陆光太烦了,从袖口中抽了把小刀。

“陆光你在干什么!”程小时发觉了不对劲。

“没事……雷管是拆不掉的……你要找好线……”陆光后退着平复呼吸,对方似乎觉得胜券在握,慢悠悠地转着刀向他走来。

程小时心道骗鬼,他几乎想立马就跳出照片,可惜炸弹还在,倒计时也在一点点流逝。

“你等我。”他听着陆光粗重的喘息,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想加快速度,但手头的工具只有他捡到的弹簧刀,快不起来。

“你别急。”陆光自己都顾不上了,竟还分了功夫去嘱咐程小时。

对手那是相当不满,“喂!你也太不专注了吧。”他转刀的手一顿,反握住刀柄,骤然加快了步子。

那人很享受这种早知既定结局的感觉,他出刀很快,却又不往致命处砍,凌迟一般在陆光的胳膊,大腿,腰腹上划下一道道刀口,刀刀见血,却又把握着力度,让人感到疼,却又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陆光!你他妈别出事啊!”

陆光没理他,一阵一阵的疼痛折磨得他脑子都不太清醒,他躲闪的速度变慢,随之而来的攻击就更加迅猛,嘴唇稍稍泛白,虽然每一次的出血量不大,可是这几乎遍布全身的伤口,让他的衬衫都有了红色的晕染。他的手脚开始发软,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手起刀落的幅度像慢动作一样在他面前放映。除了疲惫,还有不甘,在他胸膛中起伏。

或许是人在面对危机时的本能吧,他只想夺过那人手中的刀。

在对方又一次划刀时,陆光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刀尖离他的腹部仅有毫厘之差。

但他好像看到那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

“咔嚓”,倒计时停在了三秒。

“接下来,要看好了。”

“米娅”松了口气,随手扔下那枝还带在身上的树枝。

刀尖以意想不到的角度戳进了身体中。

吴山的身体。

“米娅”重重地合掌。

“你杀了他。”那人笑着。

程小时回到树林,就看见陆光的手握在刀柄上,刀刃深深地没入吴山的腹部。

吴山的脸色变得惊恐,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陆光苍白的脸,“你……你……”声音随后变为痛苦的呻吟,吴山双膝着地,手掌沾满血,又死死地箍在陆光的手腕上。

血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张狂。

陆光脑中一片空白,像他这样在实验室中解剖一只小白鼠都会愧疚很久的人,此时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在他手上流逝。

他手上的刀刺入的不是那个一直和他纠缠的人,而是一个无辜的误入棋局的人。

程小时很快理清了头绪,他三两步冲上前,把陆光扯到一边,喊着:“陆光,你看好了。”

他的弹簧刀还在身上,程小时面无表情地逼近吴山,往他的心口上狠狠的刺下去。

一刀毙命。

“你看好了,人是我杀的,和你没关系。”

陆光的手表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

时间到了,审判结束了。

程小时简易地把吴山的尸体掩在树叶下,之后他像陆光曾经做的那样,伏在死者身边低声说了那句话。

陆光沉默地看着他做这一切

“回去吧。”

陆光几乎是被程小时半抱着回了公馆,他像个毫无生气的人偶,任程小时摆布。

直到他被程小时扶到床上,开始脱他的衣服时,他才下意识地反抗了一下。

“处理伤口。”程小时指他身上的划痕,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疼吗?”

陆光摇头。

疼是真的不疼,因为已经麻木了。

“程小时。”

“嗯。”

“你出去吧。”

程小时一点也不意外,“我先帮你消毒……”

“不要。”陆光扯起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好像这样他就是安全的。

“滚出去。”

陆光从来都是这样。

越是冷淡,越是阴冷,越显得不近人情,但又比任何人都心软,或者说慈悲。

伤口绝对不会对外人敞开。

程小时无声地看着他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床很大,但他只占据小小的一方。

“……医疗箱放在桌上了……记得抹……”

“走了。”

程小时带上门,又轻轻地松了把手,然后抵着门缓缓滑落。

其实他也很累,因为拆弹并不是个轻松活,他一边要注意着不牵扯到引线,一边又在留心着陆光的情况。

那时候他的脚蹲的有点麻了,但拆弹后还是在第一时间从照片返回。

可惜还是没赶上。

他长长的呼了口气,手臂支在膝盖上,头抵着门,一下一下地点着。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是他的男朋友,是他的爱人。

我是不是就可以陪在他身边了?

他闭上眼睛,有一瞬间的念头闪过。

他妈的老子什么时候需要这么憋屈了?老子照顾他是他的荣幸!

可他是陆光啊。

是那个一提到名字就会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本能靠近却又理智收手的人。

程小时拍了拍自己的脸。

谈恋爱真会让人降智,他还没谈就脑子不清楚了。

瞧你那点出息。乔苓挖苦他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

陆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是因为嗓子太干了,他爬下床找水,混沌之中又打翻了玻璃杯,红木板上满是碎片,他要去捡,却又被扎了手,血液顺着掌纹留下,他又想到吴山在他跟前,沾满鲜血的手掌攥他的手腕,抓得他生疼。

“你杀了我……”

我没有。

“你杀了他。”“吴山”笑着对他说。

不是的。

陆光呆坐在地面,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玻璃碎片中出现形形色色的人脸,肖力的,小陈的,他父母的,曾经同学的,老师的……无一例外地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陆光,你是杀人犯。”

不是我。

“他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不对,事实不是这样的。

“你杀了他。”

“你杀人了。”

陆光一遍一遍地经历着吴山死亡的瞬间。

程小时翻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幅景象。

陆光跪在地板上,手上抓着玻璃碎片,他抓的很紧,一片腥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听到陆光几近崩溃的辩解,“我没杀人……”

程小时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像无数利刃刺入心脏又拔出,他重复着痛苦,却不得解脱。

“陆光……”

他双手环过陆光的腋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陆光额前的碎发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打湿,一缕一缕地粘在皮肤上。他的体温高的吓人,好像刚从岩浆中捞出来一样。

“我没有杀人……”他呢喃着同一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程小时抱着他,却不敢用力,生怕又磕到伤口。

“程小时……”

“你别看我……”

程小时心里一空,他愕然的俯到陆光唇边,问着,“为什么?”

“太狼狈了……”

程小时不知道这是他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话。

但陆光没再说下去了,他似乎刚刚经过一轮幻象的折磨,这会儿闭上了眼睛。

程小时用酒精涂上他的全身,为了消毒,也为了散热。没有退烧贴,他就一次次去卫生间接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陆光,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他在梦里也是皱着眉头的。

程小时伸出食指一点一点地抚平他皱着的眉间,又慢慢地描摹着陆光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最后在唇边打转。

这是趁人之危,他对自己说。

但他还是慢慢低下头,像学生时代上课偷吃一样,快速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其实没什么感觉,浅尝辄止而已。

但依旧令人心漾。

陆光做了很多个梦。

那些梦光怪陆离,支离破碎。

他梦到自己第一次正面接触那个组织的时候,在嘈杂的酒吧,dj把音乐调得很大,旋转的彩灯给每个人都披上夸张的色彩,他在人群中寻找出路,找啊找,最后停在了实验室,那里摆满了人体标本,幽暗的白炽灯忽闪。他感到有许多双视线投向他,但转头只看到曾经给他塞纸条的眼镜,他吊死在他面前,他往后退,却一脚踩空,坠入装满不明液体的罐子,四周是和他一样的容器,里面的人或动物都有血红色的眼睛,他用力地砸向玻璃,却掉入了无人的小镇,白蒙蒙的迷雾自远方而来把他包裹,他听到有人在喊:陆光,陆光。

每段梦境的最后,他见到的都是程小时。

对他笑着的,皱着眉头的,开屏炫耀的,失落撒娇的……不同的程小时。

程小时,程小时,程小时。

程小时抱着他,程小时揽着他,甚至……程小时吻着他。

“我杀的人,和你没关系。”程小时这么说。

接着程小时不见了,从白雾中走来一个极像他的小男孩。

男孩仰着头,挥着一根树枝问他,这是什么花?

这是蓝桉,其实不算花。

他想说,但男孩也消失了。

随后白雾散去,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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