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女士，你是否承认杀害了你的丈夫被害人吴某？”

“是。”

“作案动机是什么？”

“我说过了，他酗酒，赌博，家暴。哦，他还偷偷给我买了个保险，这不够吗？”

“何女士，我必须提醒你，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可以寻找法律援助，但不该走上犯罪，更不该去杀人。”

寻找法律？何钰儿冷淡的垂下眼睛，看着右手上的银铐，浓密长睫下闪过一丝讥讽。找法律做什么？讨个公道吗？可她不要公道，她只要他死。

“杀害与你朝夕相处的丈夫，何女士做案后你是否悔过？”

“为什么要悔过？”许是觉得好笑，和月儿低头笑了声：“我是杀人凶手啊，为什么你们总期望凶手忏悔呢？有意思吗？”

“淮安市杀夫案，案件事实清楚，凶手何钰儿作案手段残忍，社会影响恶劣……判处死刑。”

“呯！”也许是法锤敲下，也许是枪响，谁知道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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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盼娣，顺娣

这家人想要男孩儿想疯了吧。

脑袋里阵阵嗡鸣，头骨被子弹击穿的剧痛仿佛还在上一刻。

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板着张小脸，低头盯着自己瘦巴巴的小孩儿手，再转到矮小干巴的身体上，

她怀疑自己现在还没有一米高。

腹中一阵饥饿的痉挛，何钰儿蹲下身捂住肚子，太饿了。

原主是被饿死的，四五岁的小姑娘，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稀汤寡水，今天早上更是一口饭都没吃到，只混了几口涮锅水。

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点吃的，不然，她大概又要再死一次了。

现在正是中午，何家爹爹何老大和奶奶刘老太都在午睡，二姐何盼娣打猪草还没回来，大姐何招娣在屋里跟着母亲杨氏学纺织，院子里静悄悄的。

何钰儿小心翼翼地探察了一圈后溜进了灶房，锅里，盆里，碗里，缸里，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一点熟食。

她不甘心地又扫视了一遍四周，发现墙上挂起来的一只竹篮子。

何钰儿眼睛一亮，在那儿！

胃里空得难受，她撑着最后一点气力搬来一只小凳子，借它爬上桌子，小手掀开上面的小褥子，看到几只青黄色的菜窝窝。

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何钰儿探手取出了底下的一只窝窝头藏在怀里，把小褥子又盖了回去。

许是饿花了眼，爬下去的时候一脚踩空，何钰儿重重摔到地上，她咬着小牙咽下到嘴边的呜咽，只下意识把得来不易的窝窝头护在怀里，

不能摔脏了。

尽管很饿，她仍是记得把小凳子放回原位，擦掉了自己的鞋印。

这才走出去找了一处没人的角落细细地咀嚼，一口口咽下整个粗糙的菜窝窝头，一点也没有浪费。

老何家人丁单薄，早年刘老太只生了两儿一女，小儿子没养活，女儿出嫁，老伴儿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大儿子何老大和她一个老婆子。

好不容易娶了媳妇，怀了孩子，结果生一个是丫头片子，生两个三个又是。

尽是赔钱货！刘老太因此常怀不满，每每打骂搓磨儿媳孙女。

“天杀的啊，哪个贱蹄子动了老娘的馒头！”

傍晚，听到这声何钰儿心头一跳，还是发现了，早知道就全端走了。

亏了。

“娘，是不是记错了？”杨氏小心翼翼地觑着婆婆的脸色。

“绝对不可能早上还有五个馒头，为什么现在只剩下四个了？是你吃了？”刘老太把竹篮子重重丟到桌子上，狠狠剜了杨氏一眼：“说话呀，啊？”

杨氏战战兢兢地白着脸：“娘，我没有。”她看了一眼门口的几个女儿，她确实没有，肯定是这几个死丫头，别的用没有，尽会给她添麻烦。

刘老太才不听那么多辩解，她破口大骂：“t奶#*的，没教养的东西，馒头也是你们能吃得的？几个赔钱货，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儿……”尤不解气，拿了扫把便抽向儿媳妇和几个孙女。

“奶奶别打——”

“奶奶不是我，奶奶！”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何老大从地里回来，听到动静：“娘怎么了？”

刘老太对着儿子态度立刻变了：“儿啊，可算回来了，饿了吧，吃两个馒头，一会儿让你媳妇儿给你做饭。”

杨氏听话地去生火准备做饭，似乎已对这样的对待习以为常。

杨氏不到三十岁，却十分显老，面容苍桑疲惫。

太苦了，太累了。

在生活的重压下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善良。

杨诗并不喜欢自己生下的这几个丫头片子，甚至有时会厌憎的把她们从腿边拨开，沉重的叹息，恨声的抱怨：“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没有一个带把的吗？”

真可悲。

杨氏又怀孕了，何钰儿看在眼里，却没有过多关注，她每天忙着填饱肚子便已筋疲力尽，多抢半碗稀粥，在菜园里顺几根豆角，鸡窝里一个鸡蛋，外面的几个小野果子，有时被逮住了难免挨一顿打，但好在没在怎么饿肚子。

到底只是一个五岁不到的三头身小不点儿，何钰儿现在能做到的实在有限，她只能静静等待时机，好好活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杨氏的肚子渐渐大了。孩子七个月，刘老太特意请来了当地有名的铁半仙。

白胡子老头捋着胡子，笑言：“老太太放心吧，这胎保稳。”

一句话，一屋子人欢天喜地，刘老太更是拿出珍藏的铜板送走半仙。老脸上笑出了褶子：“哎呦，我老何家的香火有了，老天保佑呀。”

杨师抚着肚子如释重负般叹出口气，只是嘴角笑容藏着疲惫，干涩的眼角闪着泪花。

大肚子的杨氏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平日抠搜的刘老太为了给孙子补充营养，也舍得给杨氏吃一些好的。

许是终于有了男孩，杨氏脸上的愁容消了些，对几个女儿竟也起了些爱护之心，作为最小的那个，何钰儿更是偶尔会收到她偷偷塞给的半个鸡蛋。

可惜了，她的小女儿何顺娣已经死了，不然该高兴坏了，小小的人儿至死还渴望爹爹娘亲的一点儿关心。

为什么爹娘都不爱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