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的生活
贺果逃回到港口本部,向白衣将军作了汇报。将军一听, 便让贺果率领一支精锐部下去追陈知曦和夏天海及其他逃走的恶徒。
陈知曦藏在港口偏僻处,趁人不注意,拖走一名死掉的官兵的尸体,然后准备衣服。这时,他往码头上张望了一下,看到那名白衣将军,不禁暗暗震惊,尤其身边放着装着剑的箱子,这就是当年在玉米地里暗杀他的那名杀手。此时方才看得清楚,此人正是七剑之首——七绝剑朱自在。
这家伙从来都没有摘下过面具,唯有那一身的白衣和修长的身材与在天瀑山时没有不同。原以为七剑之首会是厉雪吟,没想到是这个家伙,所以多少有一些印象。
此时码头上就只有朱自在一人,其他人都忙着跑来跑去。
陈知曦随手拣起一粒石子,向朱自在扔去,然后拔腿沿海边往小岛另一侧跑去。
朱自在用手指一弹,弹开陈知曦扔过来的石子,然后朝陈知曦的方向看去,看到陈知曦正在逃跑,便对远处的副将说:“你带队看着这里,不容有失!”然后提着箱子,从中拔出第一支剑,迈步追陈知曦而去。
要说这小岛的地形,陈知曦可熟悉多了。一路快跑,跑到一片礁石嶙峋林立的海滩,然后躲进狭小的石缝里。
朱自在很快就追到礁石群,不见了陈知曦的踪影,知道陈知曦躲在其中。但这里怪石纵横错乱,根本就无法直接用眼睛找到,而下方巨浪扑打礁石的巨响也掩盖了周边所有的声音。
突然,陈知曦从昏暗的角度发起强力而迅猛的攻击,丝毫不给朱自在留下任何机会。
但朱自在从容不迫,利用迅捷的身法闪开攻击,并迅速还击。
陈知曦与之交战几个来回,发现没占到便宜,便又钻进石缝中。
朱自在追上前,看了看石缝,陈知曦已经不在了。
就在他诧异的片刻,陈知曦从身后的石缝中钻出来,又是一顿凌厉的攻势。
朱自在依然不紧不慢的状态,以极速般的身手予以还击,并抢到上风。
又战几回合,陈知曦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耗不过这家伙。没办法,硬着头皮硬上吧,坚决执行近身抢攻的策略,频频尝试贴近对方的身体。
朱自在看出陈知曦的目的,有意识地远离他保持中远距离的作战。
两人越斗就越近海边,踩着凹凸不平的礁石一路往下。
朱自在并没有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作战的经验,因为要顾及脚下所要踩踏之地,所以速度优势没法发挥出来。陈知曦一路要拼命打乱其脚步运转的路线,也对他的腾挪换位带来很大的影响,久战之下,陈知曦慢慢扭转过战局,渐渐有要抢占上风的趋势。
突然,一阵大浪打来,瞬间将两人吞噬。
陈知曦翻到水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拼命地向水面游去。
这时,他看到朱自在的剑在面前慢慢坠落,于是伸手接住,再四处寻找朱自在的下落。
找了半天,什么也找不到,水流也很急,视线里一片模糊。这时,岸上传来了嘈杂声,不少人正往这边过来。
陈知曦游出水面,看到礁石上贺果带着大队军士正往这边找来,于是赶紧上岸,藏进礁石的阴暗面,借着突出的礁石和阴影的掩护,向港口撤去。
到了港口,找到之前准备好的士兵的尸体,换上其衣服,并把剑塞进刀鞘里。然后把自己脸上及身上抹满了血,假装受伤的样子向船上走去。
医务兵跑上前,扶着陈知曦,往本部的补给船上走去。
船上也是乱成一团,毕竟面对全世界最凶残的一伙恶徒,又不占地利,官兵们也是损伤不少。医务兵把陈知曦送上船,让他等待医生治疗,医生也是手忙脚乱,根本处理不及。陈知曦坐到已经处理好伤口的伤兵群的角落,也没人发现。
他靠着窗边,向外张望着。过了许久,朱自在于贺果及下属的拥护下,披着一件外套往带旗舰走去。然后,士兵们开始清点人数,并开始打扫战场,战事即宣告结束。
看着被打死的人的尸体被堆放一堆,也没有见过夏天海,还有那个不说话的暹罗人,还有几个自己认识的人也不在其中,看来已是躲藏得非常好了。
经过了一轮的清扫,官兵们确认清除了岛上所有的恶徒,并把所有恶徒的尸体堆在海滩上火化。
然后,留下一支建筑军队,清理和重建码头。
陈知曦一直待在医疗船的船舱里,没有被认出来。在岛上三年,像炼狱般的生活,虽然自由,却总在挑战着死亡。现在反倒松了一口气,好好地休息下来,一连睡几天,睡到不愿起来,而且也没有人打扰伤兵。
经过十多天的漂泊,船队回到大陆。
进了港口之后,船靠了岸,官兵开始往下搬运伤员,陈知曦趁着搬运伤员时的混乱场面,消失在人山人海中。
这两年又赶上中土大旱,千里土地上是横尸遍野。无数的难民游荡四方,四处迁徙,可是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才没有饥饿,只剩下虚渺的希望。
陈知曦离开不知名的南方军用港口,一路搭顺风车从大路北上,然后再转步行,打算一路辗转漂泊,但听途中人说,中原不少城市已经沦落,到处是难民和死亡、瘟疫和无助。
无处可以归去,又不知前路在何方。这时已饥渴难耐,只能坐在路边。
大道两旁是一片望野,但许多地已经干涸,种不出什么。少数农民在仍可以耕种的田地里操劳,仅维持最后的希望。
路边有个农民,看到陈知曦坐在路边,一脸饥渴的表情,便拿水瓢舀了一瓢水,走到陈知曦身前,递给陈知曦:“这位兄弟,先解解渴吧。”
陈知曦谢过农民,接水瓢一口气渴完里边的水。
农民:“你是从远方来的吧。很多人也来到这里,寻找到的也只有失望。”
陈知曦:“我是从南方的港口过来的,坐军队的船,我坐的船被海盗劫了。”
农民:“哦,你是从那边过来的,那边现在怎么样?”
陈知曦:“和这里没有区别。对了,这里是哪了?”
农民:“在南晋州地界,这里叫青谷。往北要走差不多一百里地才有大城,你要去哪里呢?”
陈知曦:“昨日冷风劲吹,明日何处来回?只叹心力衰,难扶断垣瓦堆。莫追,莫追,思绪天涯不归。”
农民:“挺羡慕你这样的读书人,出口成章。我没读过书,只能一辈子种地,看天吃饭了。”然后看了看晴空万里,眼里尽是沧桑。
陈知曦也看了看天,时间已经不早,便问农民:“这里附近有落脚的地方吗?”
农民:“我刚才说了,往北一百里有座大城。不过你现在过去,只怕大半夜才能到。看你饥渴交迫的样子,我猜你走不到那。”
陈知曦:“那这里可有遮雨过夜之处?”
农民:“村子里倒有几间屋子,住那的人已经走了好几年,而且不会再回来了,你可以借住那里。不过,几年不住人,早已破败不堪,能不能住下过夜,便不知道。”
陈知曦:“那也好过露宿街头。”
农民:“行,我带你过去。”
这农民叫石换水,三十多岁出头,干完手中最后一点农活,便和妻子田小凤一起,带陈知曦进入他们所在的青谷村。
村庄不大,三十多户人家。
带到一间空屋子前,石换水对陈知曦说:“便是这里了,你看看能否将就住一夜。”
陈知曦走近看了看,屋子很小,空了几年,杂乱不堪,厚厚的尘土,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比这干净。
田小凤拉了拉石换水的衣服,说:“人家只住一晚,你真让他住这?”
石换水:“村子里空着的房子最好的也就这间了。”
田小凤:“让他住在咱们家的干草棚吧,至少能躺得下人。”
石换水:“哦,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然后对陈知曦说:“这位兄弟,这里确实太脏了点。我家有间干草间,专门为牛存放干草的。把干草铺一下,睡上去也挺舒服的,至少比这干净。”
陈知曦:“打扰你们是多有得罪了。”
石换水:“打扰什么,你就去那住一夜吧。”
陈知曦跟着石换水夫妇往他们家走去。石换水夫妇的家也在路边,屋子旁边有一条小路通向田地,屋子后小道两边有两个棚子,一个是牛棚,一个就是堆放干草的棚。陈知曦走进去,捋一把干草在地上放平,躺下也很舒服了。
石换水:“今晚便在这里过夜了,等睡醒了,什么时候想走都行。”
陈知曦:“多谢了。”
石换水夫妻扛着工具回家了,陈知曦便躺在干草堆上,闭上眼睛休息。
这感觉也挺好的,没有压力,不用防备,轻松自在。如果有自己的一小片天地,在没有人干涉的地方,那日子梦寐以求。
过了一会儿,田小凤走了过来,并端来一碗热粥,放在干草棚的围栏平整处:“来,这粥刚刚煮起,你也饿了,快吃吧。不过,也小心烫。”
陈知曦赶紧爬起来,接过粥碗:“多谢了,你们真是太好心了。”碗里的粥稀得可以数出有几粒米,但却是温热的,直接暖到了陈知曦的心。在这时节,人家已是拿出最好的招待自己了。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午时。
石换水和其他村民们去几里外的河边挑水去了,田小凤在屋前纺纱。
田小凤看到陈知曦,笑着问:“醒来了,是不是饿了?”
陈知曦点点头:“没想到一觉睡了那么久。”
田小凤:“家里还有点剩的粥,不嫌弃的话吃一点吧。”
陈知曦:“我哪还能嫌弃呢。”
田小凤给陈知曦盛了一碗白粥,放了点盐,就端给陈知曦,其实也是没有其他的菜。
刚刚吃完,石换水便挑着水回来了。看到陈知曦,便笑着说:“哟,休息好了呀,正好,过来洗洗脸。”
陈知曦:“你这一趟挑水,可辛苦吧。”
石换水:“不辛苦,村后就是大河,来回不过几里路。”
陈知曦:“一会儿我也去帮忙吧,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石换水:“你做得来不?你可不像我们,做惯了重活。”
陈知曦:“我有习过武,干重活这块,应该应付得过来。我吃你们家,住你们家,干点活以为报偿,总应该的。”
石换水一边把水倒进水缸里,一边说:“那行,跟我来吧。”然后把家里的备用桶和担子拿陈知曦。
陈知曦随石换水来到村后,小道一边是山崖,另一边是大河。路边某段有个谷口浅坡,可以平缓地下到江边,村民们都是到这里来打水。打好水后,陈知曦便跟着石换水往回走。
石换水看着陈知曦左右不停摇晃、水不断洒出来,便笑着说:“你还不行吧,挑水可没那么容易的。”
陈知曦:“适应一下就好了,我只是左右平衡没有找到点。我是习武之人,这点重量根本难不倒我。”
石换水:“村里没有地下水,曾经上辈人和上上辈人都想在村里打井,但始终打不出有水的井。”
陈知曦:“我看这地势,倒是可以造一台水车,引水到村里。”
石换水:“水车是什么样的?”
陈知曦:“回头,我画个图纸给你们?”
石换水:“回头?你会留在村里吗?”
陈知曦:“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自小在山门里长大,现在离开了,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石换水:“我看你也有一身力气,能干活。一会儿我跟村长说说,看看能不能收留你在村里。反正村子里空的房子多,因为我们这穷,原来好些村民都搬出去了,留下不少房子。你看上,收拾一下,还是能住的。”
陈知曦:“那麻烦你了。”
石换水:“说不上麻烦,这年头,没什么人愿意在我们村子留下来,慢慢地人越来越少了。你要是留下来,我们都欢迎你。”
回到村子,石换水便带着陈知曦来到村长家。
村长看着陈知曦仪表堂堂,说话得体,不像坏人,便又喊村里高资历的几名长老,询问大家的意见。大伙对陈知曦也没什么意见,同时村子也需要更多的年轻男人,便同意陈知曦留在了村里。然后,选了几间完全废弃的房子,给陈知曦自己挑。
陈知曦挑了近村边、废弃的几间房子中、离石换水家最近的一间房子。原主人几十年前病故,子女离散,已经无人再回来居住。石换水及旁边几家村民非常热情,帮助陈知曦把杂物收拾出屋外,把房间腾出来。按现在来说,这屋子如果加上屏风就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带有厕所兼浴室,没有厨房。厨房是在屋外,倒是挺大一间,其实就是一个顶棚,下边是灶台。并排三个炉子,还有挺大的切案台。有帮忙的村民说,以前这里是几户村民共用的厨房,指了指旁边已经倒成废墟的房子。陈知曦心想还好,毕竟自己也是会些厨艺的,炉子多也合适。
而且按村里的传统,陈知曦房子后的一片田地也默认为陈知曦可使用的土地,当然,石换水和田小凤告诉陈知曦,他可以在上边种些东西。而陈知曦看过土地后,知道他住的房子的前户主为啥破败并离开了——土地靠着山谷一侧,多以石头地为主,泥地太少,很难种庄稼粮食。不过,陈知曦却另有了主意。
头一晚上,靠着从石换水家里借来的干草铺成的床勉强过了一晚,但慢慢地,变成好了起来。一个多月后,把旧家具拆拆洗洗,补补装装,就弄出了简单的样子。屋子也补好了漏洞,也刷得干干净净,虽然说不上华丽,但至少能遮风避雨。陈知曦也是无尽的感慨,住惯了集体宿舍的他,曾经都不敢想,会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整好了屋子,陈知曦在屋后的土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再挖一条连接屋里厕所浴间的小沟,直接可以用水把脏东西冲到坑里。然后,用木板把坑盖上,做成一个沼气池。并在另一边用铁管伸进池子里,铁管的另一头连到厨房的炉子处。这个方法,早年岑九有所教过,在南方特别好用。
日子安定下来,陈知曦每天和村民一起去挑水,然后修修房子。有时劳作时,陈知曦唱唱歌、解解闷,附近的孩子们听到后,便好奇地跑了过来。于是,陈知曦就教他们识字写字,然后教他们写诗作词。慢慢地,孩子们就把陈知曦当成了老师,每天都按时跑过来,跟陈知曦学习东西。
陈知曦在房子后边的土地上种上了梨树苗,虽然这里种粮食比较困难,但这土地结构却非常合适种树。再加上旁边沼气池有非常肥厚的营养,树苗很快就长了起来。然后,又在屋子旁种起花花草草,长势很快,在屋子前形成了一道栅栏。为了让花长得更好,陈知曦便削木头架起一圈一米高的栅栏,让花藤缠着栅栏生长,不久后,便形成了一圈花墙。孩子们把花园里的小空地当成的教室,每天都跑过来学习和游戏。
几个月时间,陈知曦便融入到小村的生活中,由于孩子们喜欢围着他,等同于他帮忙照看着孩子们,大人们才可以放心地去干农活,所以这里的人也很喜欢他,把他当成了村里的一份子。
但是,陈知曦的心中始终挂念着远方鸟庄的诸人,并期望着李云扬会原谅自己。于是,便写了封信,寄往鸟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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