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南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

我从愤怒里醒过神，看见他的脸，就有点莫名的犯怵。

可是，做错事的人明明不是我。

陆泽南盯了我一会，冷冷地开口：“过来，吃饭。”

我注意到他嗓音有点哑，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或许，他昨天晚上为了改合同，真的很努力。

我忍不住想：到底是为了改合同，还是为了看Aaron公司的决策？

陆泽南转身进了厨房，我跟在他背后。

餐桌上摆着两碗白米粥，还有几道小菜。

陆泽南慢慢地喝粥，动作优雅。

我心怀鬼胎，跟着喝粥。

陆泽南好像没有说话的打算，气氛压抑得不行。我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他：“昨天那份合同，你到底……”

“我什么都没记住。”

陆泽南面无表情，打断了我的话，拿起一本杂志翻。

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当然不能再说什么。

我看了他手上的杂志一眼。

那是一本比较热门的杂志，集财经、八卦和时事新闻于一体。

我基本不看这种东西，不过楚楚很喜欢看。我问陆泽南：“你买的？”

陆泽南从杂志上看了我一眼，眼神阴沉。

得，人家根本就不打算回答我。

我低着头，扒了两口粥，觉得食之无味，暗暗祈祷陆泽南能快点玩腻这种游戏，早日滚蛋。

吃着吃着，“哗啦”一声，陆泽南把那份杂志扔到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嚼着海带丝问他：“你干什么？”

陆泽南修长的手指往杂志上点了点。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看见一张照片。

照片上，乔菲挽着陆泽南，笑容得意到亮眼。照片的背景，正是银座。

又是他们两个没事逛街的照片？陆泽南总给我看这东西干嘛？

“不就是前两天的照片么？我当时就在现场，您老人家没忘吧？”我把海带丝吞下去，没好气地把杂志合上，“我没那个兴趣看你们秀恩爱，拿远点。”

陆泽南又把杂志打开，用命令的语气：“看。”

算了，我不跟傻子一般见识……

我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看了下去。

刚看了两行，我就呆住了。

这篇报道，的确是关于乔菲和陆泽南的。不过，它把乔菲形容成了一个“捞女”，一个费尽心机想从陆家拿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

虽然难听，但这个部分说的也是实话。不过，接下来的部分，就很令人费解了。

“他们说乔菲有个交往很久的前男友，还打过两个孩子？！”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陆泽南，“天呐，这是真的么？”

陆泽南脸色难看，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呃……也对。

我讪讪地想，乔菲又不傻，怎么会把这种事告诉他呢。

“继续看。”陆泽南冷声说。

“哦。”

我没敢再说什么，匆匆答应了声，继续闷着头看八卦。越看越咋舌。

我只知道乔菲是朵绝世白莲花，还真不知道，她竟然还是个豪放肉食女。

这篇文章把她的暧昧对象和前男友列了个单子。我粗略数了数，总有十几个。

我看完报道，忍不住问：“呃……你是不是喜欢这种经历丰富一点的？”

我之前约他出来解决各自需要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好像确实喜欢有过其他经历的。

“乔叶！”

陆泽南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握着杂志看他：“……”

陆泽南失态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下，语气不喜不怒：“做得不错。报道出来，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我吸溜着白粥，幸灾乐祸：“……”

陆泽南冷笑：“我很想知道，乔菲怎么解释。你说，乔菲会怎么说？”

我没多想，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去问问呗。”

陆泽南脸一沉：“你很高兴？”

我差点把白粥从气管里咽下去：“咳、咳咳……没有没有。”

陆泽南“嗯”了一声，脸色还是那么难看，递给我一张面巾纸。

我一边擦着喷到睡衣上的水渍，一边看陆泽南的表情。

陆泽南眯着眼，手指敲打着桌面，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我匆匆吃完粥，换上衣服就走。

有陆泽南在，我不敢在家里多待。出门的时候，连妆都没化。

……

来到公司，我心神不宁，直接打开了Aaron公司的那份合约。

不得不说，陆泽南在商业上的水平相当高。他不仅划出了秦颂的错误，还详细地给出了几种解决方案，一一标注在旁边。

经陆泽南的手改过的合约，简直可以直接成为范本。

他脸上的黑眼圈，大概也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这份合同的重要性……也远超我的意料。

秦颂口无遮拦，竟然把很多和Aaron公司的细节机密直接写进了里头。这也就是说，如果陆泽南以后有心用这些东西对付Aaron，Aaron很难逃掉。

Aaron……他那么温柔，应该斗不过陆泽南的。

我咬了咬嘴唇，有点不安，发了一会呆。

助理推门进来，说：“乔总监，下午有两个公司要和您电话联络，请您稍事准备。”

我回过神，点点头：“行，我知道。”

助理离开了。

我又心神不宁了一会，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点进编辑短信的界面。

“你真的没有看Aaron公司那份文件，对吧？”

刚打完这行字，我就觉得自己有点傻。

他要是没看，又是怎么帮我改合同的？

这样说不行。我按着退格键，把这条短信消除得干干净净，又重新打字。

“以后，你不会用合同上的东西对付Aaron吧？”

编辑完，我按下了发送键，焦灼地等着回信。

这条信息很直接，直接得无礼。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手机终于“嗡”地震了一下。

我立刻抓起手机，看见陆泽南的回信。

他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一行字：“我没记住合同的内容”。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我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去，这才注意到时间只过了五分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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