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太棒了，云汉君，你简直是我的福星啊……”山本俊彦激动地哈哈大笑，不停地拍打着好友的肩膀，难掩心中的喜悦，“诶，云汉君，你是怎么想到的，怎么之前没说……”

“我也是一时兴起，之前确实没有往那边考虑……”楚云汉解释道，怕他不理解，又补充说明，“那个管秀禾的事，我之前就了解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往那边想。我想着，都三四年了，不太可能有联系，谁承想，果然和她有关。看来这庄公子果然是一往情深，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最关键的是，那位庄老板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反应。你看不出来，我审的人多了，我知道，绝对不一般。这么一试，果然……”

“哈哈哈，还是你机灵，多谢你了。等父亲重返上海，我绝对会为你请功的……”

“多谢俊彦君，拜托了……”

“云汉君，客气了，父亲一直非常欣赏你这样的人才。等到他重返上海之时，一定会对你予以重用……”

“那太好了，俊彦君，我的锦绣前程，就拜托你了……”

“咳咳咳……”

一声突兀的轻咳打断了二人，山本俊彦闭了嘴，侧目看着始作俑者藤野秋穆，眸子里隐含着怒火，似乎对他这般颇为不满。

藤野秋穆也不理他，只是回头面对楚云汉，冷声问他：“楚先生既然早就查出庄牧文和赤党分子有来往，为何没有及时告知在下？”

“这……”楚云汉蹙起眉头，一脸难色。

“云汉君查出来的东西为何要第一时间告诉藤野叔叔？”山本俊彦此时也用冰冷的声音反问对方。

“特高科负责的是全上海的安全稳定，各警探局应当无条件予以配合。这是很久以前，日方和各国政府签署的和平条例，楚先生作为巡捕房的探长，应该知晓。”藤野秋穆俯视着楚云汉，眼眸里带着一丝阴暗。

“你……”山本俊彦刚要发话，却被楚云汉首先按住了--

“俊彦君莫急，还是让我亲口向先生解释吧。”说着，他回过头，对着藤野秋穆毕恭毕敬，“藤野先生，这件事确实是楚某的疏忽，楚某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得如此复杂。楚某本以为时日已久，庄牧文纵然没有移情别恋，对于曾经的恋人也已经激情不在，更不会将其的出生日期，铭记这么长时间。确实是楚某的大意，该罚该罚。楚某保证，以后若是偶得赤党信息，一定第一时间向先生汇报，不敢耽误。”

解释完毕，楚云汉便住了嘴，垂手而立，像个听话的小学生，等候着长辈的训斥。

藤野秋穆自然不会斥责他，这时候，他只是观察着他，一言不发。

“楚先生，你还是觉得今日之事和赤党分子有关？”许久，藤野秋穆再次开口。

“心里的感觉告诉我，此事非同一般。劫匪行事作风，异于常人，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当然，也有可能是索要赎金，只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电话……”楚云汉微微蹙眉，显得难以置信，“楚某定然会继续追查下去，直到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会吗？”

“楚某必然尽力而为。”

藤野秋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好似没有将他的宣誓放在心上。随后回头看着山本俊彦，正色说道：“俊彦君，我希望你即刻将庄老板的私人所有，物归原主。”

此话仿佛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他山本俊彦五雷轰顶，一时愣神，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庄炳坤是上海滩有名的棉花大亨，其名下万亩棉田，数量可观；除此之外，还有药材、烟草、粮食，而这些都是前线迫切需要的战略物资。所以我希望俊彦君可以明白轻重缓急的道理，以大局为重，不要自以为是。我相信比起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皇帝陛下更在意的帝国将士的攻城略地。山本君应该也是一样的。”

说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在楚云汉脸上扫了一圈，转身便走。

山本俊彦有些冲动，却被楚云汉抓住了胳膊，被迫忍耐，直到“轰”的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藤野秋穆迅速转身，厉声质问。

楚云汉茫然地摇头，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一旁的山本俊彦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木了。

在他们脸上得不到答案，藤野秋穆立刻跑至窗口，向外张望。只是窗外黑沉沉的一片，静的出奇，仿佛是变天前的预兆、冷漠，恐怕……

“砰”有人夺门而入，是杜方。

“码头上再次发生爆炸，目前情况不明。”

话音未落，藤野秋穆就已经先行一步，山本俊彦则是紧随其后，均是步履匆匆，互不相让。

这个时候，杜方才抽空和楚云汉来了个四目相对，可他们什么也没说，仅仅过了一秒，楚云汉就一声令下：“所有人员，即刻前往码头。”说完，抬腿便走。

“是。”杜方在身后朗声应和，也不管对方听不听见，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俊彦君，你不必担心，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针对那批古董……”坐在车上，楚云汉尽可能安慰着山本俊彦。

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见，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颤抖，双目直视前方，紧抿双唇，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

见其没有理会，楚云汉也不说了，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一种安慰。随后扭过头去，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心内无声地叹息。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发生爆炸的自然不是那两个古董仓库，而是距离仓库差不多一百米左右的一个粮食仓库。仓库里装满了东洋人刚刚四处搜刮而来的大米白面，还是各种各样的日用品，堆得满满当当，按照计划，明天上午，仓库里的所有东西都要装船，运往前线。现在好了，一场毫无征兆的爆炸，所有的东西毁于一旦，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些东洋士兵的残肢断腿。

这一幕，楚云汉看在眼里，只觉得大快人心。只是对于藤野秋穆来说，如此巨大的破坏力可谓是他职业生涯里的最大耻辱。认识了这么久，楚云汉第一次见他大发雷霆，犹如猛兽，逮谁咬谁。

藤野秋穆，你也有今天。

弯起嘴角，楚云汉禁不住冷笑。

身后，脚步声响起，他迅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再回头，已是满脸的忧心忡忡：“怎么样？”

“都还好，没什么影响，看来目标不是这里。”山本俊彦擦擦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抬眼看向前方，“军需库被炸，这一次，藤野叔叔有的忙了。”

“的确，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简直是太可惜了。这两天，不太平啊。”楚云汉感叹道。

山本俊彦点点头，没有说话，满脸严肃。

“少佐，周围没有发现可疑份子。”这时候，有士兵过来汇报。

山本俊彦看上去兴趣不大，点了点头，就把人打发了。这时候，杜方也走过来，向楚云汉汇报--

“目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只是有人说今天下午来了几个打群架的，四五个人吧。警察发现后，吼了一声，人就跑了。我特意问过，不是这边的，没见过。我想着会不会和今晚上的爆炸有关系。”

听罢，楚云汉和山本俊彦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难道真的是他们？

“他们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有没有人看清楚了他们的脸，哪怕一个人也行。找个会画画的来，想办法把人画下来，然后贴通缉令。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到。”楚云汉疾言厉色，铿锵有力的发号施令。见杜方站在面前一动不动，不禁大吼，“还不赶快去。”

“是。”杜方应了一声，就匆匆跑开了。只留下楚云汉在那里气喘吁吁，好像是愤怒至极。

“云汉君，不必如此，依我看，肯定是赤党分子所为，一时半会想抓住他，希望不大。”山本俊彦这时候反而是鼓励起他来了。

楚云汉这时候苦着脸：“没办法啊，抓不住人，我和藤野先生没法交代啊。本来这段时间我都是一事无成，现在又……俊彦君，我是真没想到，上海居然这么难。说句不好听的，我都想打退堂鼓了。唉，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说到此处，蹲下身来，连连叹气。

山本俊彦仔细想想，楚云汉说的确实是实情。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自己，自从来到上海，也是诸事不顺。

感同身受，特意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陪着他一起唉声叹气。

“藤野先生……”

楚云汉一句话令山本俊彦转过头去，果然是藤野秋穆来了。

“怎么样，没什么损失吧？”

“俊彦君这里一切都好，只是刚才杜方去询问时，有了发现……”急于邀功一般，楚云汉立马将杜方刚才的汇报重复了一遍，毫不理会山本俊彦一旁的难看，完后，还特意补充道，“我已经让杜方想办法寻找目击证人，然后为其画像，看看有没有收获。如今城门守卫森严，想要顺利的离开，不太可能。他们一定还在城内。”

说完，唇角带笑，好不得意。

“他们的确是在城内，绝不会轻易离开。”藤野秋穆阴沉着脸，倒是肯定了楚云汉，但更多的显然是指责对方的马后炮。只是他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不过楚先生的建议还是不错的，通过画像追查凶手，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楚先生了，我希望楚先生能尽快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藤野先生，你请好了，这一次我一定竭尽全力、抓住凶手。”楚云汉连连点头，举手发誓。

藤野秋穆瞧了他一眼，没说话。尽管他越来越觉得，楚云汉和传说中的相比，有点言过其实，他的本事或许更多的是溜须拍马、投机取巧，不过想到他和山本俊彦、山本一木的关系，藤野并不想给自己随便树敌；更何况，如果楚云汉真的是这般不堪大用，对于帝国接下来的吞并计划，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此，他扫了一眼一旁的山本俊彦，对方仍旧是敌意满满。对此，他也懒得理会。

“先生，那边有新的发现。”就在这时，清水越秀跑了过来，敬了个礼，如此说道。

“去看看。”就这样，藤野秋穆走了，连个基本的道别也没有。

不过山本俊彦也并不在意，只是看着不远处的狼藉一片，不由地发出感慨：“这个码头看起来并不安全，我有必要提前将这批东西运回东京。”

“也是，夜长梦多，还是早做打算为妙。”楚云汉点点头，也是这样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