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

“仔细一点，一个也别放过，认真地检查，出了问题，唯你是问……哈……”

楚云汉一面叮嘱着检察人员，一面打着哈欠，一个接一个，好几个了，而他却浑然不觉，毫不理会一旁杜方嫌弃的目光。

“滴滴滴……”

身后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回头一看，楚云汉眼前一亮，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迎了过去。

杜方也好奇地回头，见是山本俊彦，不由地撇了撇嘴。想着对方肯定会过来，索性下了台阶，向前方的检查站走去。对于东洋人，他是能躲就躲。反正如今的巡捕房，自己也不是一把手，讨好东洋人的事，就交给楚云汉操心吧，而且他也乐意。侧目看去，两人相谈甚欢。杜方没什么兴趣，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视而不见。

比起楚云汉，山本俊彦这个东洋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哈欠连连，一摇三晃。昨晚上是喝了多少啊？

如杜方所想，楚云汉和山本俊彦也在回忆昨晚上的欢乐时光，意犹未尽。

“那瓶红酒味道太绝了，喝起来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真不知道封先生是从哪里搞到，回头我也去搞几瓶……”楚云汉舔了舔嘴唇，好似意犹未尽。

“你可未必搞得到，封先生和我说，那是他一个法国朋友送给他的，而那位朋友又和波尔酒庄的负责人关系不错，这才弄到了这瓶顶级葡萄酒。换做一般人，搞不到的……”山本俊彦摆摆手，不以为意。

“原来如此，那就太可惜了……”

“你还说呢，昨晚上你喝的最多。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趁我喝醉了，把那两瓶酒全喝光了……”

“天地良心，我们怎么敢，那两瓶酒是封先生特意带给山本先生的，我不想活了？不信的话，你回去看看，剩下的那一瓶还没有开封呢……俊彦君，你可别偷偷摸摸的把那瓶酒喝了，然后赖在我头上，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山本俊彦被他故作委屈的模样逗乐了，禁不住哈哈大笑，惹得身旁路过之人频频回头。

杜方也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

笑过后，山本俊彦沉下脸来，环视一周，看着来来往往、大包小包准备上船的乘客，轻轻地叹口气，回头低声询问：“最近没什么问题？”

楚云汉摇摇头：“这两天没有任何发现，不会是情报有误？”

“不太可能，特高科截获的一级情报，错误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最新破译的密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而且藤野叔叔也认可了。”山本俊彦如此说道，有理有据，随即再次询问楚云汉，“你觉得这个山城特派员要入沪，最有可能走哪条路，水路、陆路？”

“这个可不好说，容易把思路引向歧途。按理说，水路是最安全的，也算是个捷径。但正因为如此，我们的防守、检查也会更加严密。对他来说，反而是最不安全。如果我是他，我会舍近求远，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绕到上海……”楚云汉边想边说，回头看他，“俊彦君，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有没有收到接站的电报？”

“应该没有吧，藤野叔叔没和我说……”山本俊彦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又说道，“管他呢，反正他让我守着码头，我执行命令就是了……云汉君，和你说句实话吧，其实什么特派员不特派员的，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那个……”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前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楚云汉看到了那两个戒备森严的仓库，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这就叫歪打正着。”

“是是是，歪打正着，歪打正着……”

两人再次心情愉悦地大笑起来。

站了一会，身后又响起滴答滴答的汽笛声，楚云汉依然是本能地回头，看到了来人，面露喜色：“俊彦君，封先生来了。”

山本俊彦回头，看到不远处的那辆新来的黑色轿车，也不由地嘴角微扬。刚好此时，封雪州从车上下来，向着二人拱手示意：“俊彦君，楚先生，那么好啊。”

“封先生。”两人急忙迎了过去，也是连连问好。

“封先生，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情绪不佳、没睡够啊？何必那么着急，再留一天，明天再走。今天晚上我做东，还是那个地方，我们不醉不归。”楚云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道。说完后，还冲着山本俊彦看了眼。

“哎呦呦，楚先生，你可是太客气了。说真的，我也不想这么快就走，也想和你们把酒言欢；可没办法啊，生意上的事，也不是我说了算啊，我也不得为生计奔波，不是吗？所以啊，楚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改日，下回。我再来上海，一定再次邀请楚先生，我们不醉不归；哦，还有俊彦君……”

说漏了一个人，封雪州急忙补充，并专门朝着山本俊彦拱了拱手。

“封先生，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来上海，一定提前跟我打招呼。”楚云汉赶忙这样说道。

“这小子是惦记着你的酒啊，刚才还跟我说来着……”山本俊彦不由地揶揄起好友来了。

“一定一定，楚先生既然喜欢，那我专门让人给你送来几瓶就是了……”封雪州似乎有点讨好的意思。

“那怎么好意思……”楚云汉语气上有些难为情，但脸上却没有任何遮掩，反而是笑盈盈的。

“哪有什么，楚先生喜欢就好，又不是什么特别难搞的东西……”说到这，封雪州轻叹一声，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云汉啊，其实大学的时候，我就看好你，想把你纳入门下，不曾想世事难料……没想到转了一圈，你我再次相见，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封老师，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那是当然……”

就在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铿锵的厉吼--

“干什么呢，把箱子打开，让我们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