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厅澜的大手护着小红豆，一抬眸，他的眼眶中竟然也满是水汽，

“我一开始的确是这么盘算的，”顾厅澜开诚布公，不需要狡辩，承认得干脆利落，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是我想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和眼眶通红，

“你还记得我见你的第一眼么？”

姜寒音记得，那时候她刚和顾怀京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两人礼貌握手，分道扬镳，姜寒音没走多远车胎就扎了，车子就被顾厅澜推到路边的。

也是他修的。

“那是你第一眼见我，而我第一眼见你，在很早之前……”

他一心想杀回顾家，自然要了解家里的每个人，寄养在顾家的小姑娘他很早就见过了。

背着大提琴，瓷白的小脸冷冰冰的，对老太太的很多笑都是装出来的，她仿佛天生厌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兴趣。

顾厅澜就算是想对顾家各个击破，也不至于对一个寄养的小姑娘下手，当时只是对她很好奇。

随时帮她解决过几个痞子小流氓，是他对无辜之人的最大善意。

真正开始注意她的时候，是在她和顾怀京的婚礼上。

漂亮到珠宝和钻石都黯然失色的小姑娘穿上洁白的婚纱，依旧冷着脸，却被大人送到了顾怀京的手中。

新郎新娘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她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蓦然回头。

惊鸿一瞥落在了顾厅澜的眼中。

他的心止不住地疯狂跳动了一起来。

他好嫉妒，嫉妒到发疯。

他那时候一直以为嫉妒顾怀京是因为顾氏家业，可后来他才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我嫉妒他，是因为他娶走了你。”

“我明明一早就在策划着报复，策划拿到顾家的家产，看上去，你是最容易击破的对象，可是……”

顾厅澜却又得了整整一年，等到姜寒音和顾怀京彻底分开，他才开始追她。

其实当时他的竞争对手只是顾怀京而已，顾怀京为了追求医学梦想，已经出国，他想要回到顾家，拿到顾氏集团，有太多轻易的选择。

天知道封心锁爱的姜寒音到底多么难追。

追来追去，连顾厅澜都忘了，追到姜寒音，拿到顾氏集团，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兜兜转转一大圈，他反复舍本逐末，绕着圈子搞迂回战，等到结婚以后，陷入甜蜜温柔乡里，又每晚都在做噩梦。

担心姜寒音知道他一开始就居心不良。

“你不用再解释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姜寒音气的脸色微微发青，声音颤抖着，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说清楚？”

“我知道你会生气，”顾厅澜看着她的眼睛，

“我……我不想看到你生气，绝望的样子……”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那时候他甚至自高自大地以为他不是非姜寒音不可，还真的尝试过去找别的女人，只不过，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打脸。

他就是非她不可。

没有姜寒音，他每分每秒，抓心挠肝的难受。

像是人生失去了目标一样，只能浑浑噩噩，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快乐。

如果他没有经历过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当然可以正常生活下去，但是他经历过，忘不了，刻骨铭心……

“音音，你现在有你自己的人生，如果我不坦白，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么？”

姜寒音崩溃到了极点，抓起桌子上的牛排刀抵在了顾厅澜的脖颈上，

“因为你恨我，你舍不得让我好好过，看我过幸福美满的人生，你就难受，你要毁了我！”姜寒音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落在他的脸上，

“你要把我唯一想要珍贵保存的回忆全都打碎，告诉我那都是骗局，都是利用！”

“顾厅澜，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极端理智的人被他逼到放弃了思考能力，手中的叉子狠狠戳进了顾厅澜的肩膀上。

力气被恨意和愤怒无限放大，叉子都能穿过他的西装和衬衫，撕开他的皮肉，带出一串血迹……

“不是，”

顾厅澜微微侧身，把早已经安睡了的小红豆保护在了自己的怀里，任由她发泄，任由叉子一下一下戳进自己的皮肉里，

“我没有必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不对？”

顾厅澜摊开手，掌心上是两枚素圈。

光华闪耀，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你一直因为婚戒生我的气，以为我不在意，可是音音，我只是嘴巴烂，但是除了你没收的那段时间，这枚婚戒，我一直戴在手上，”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两年前跳海，我捡到的，除了我写给你的情诗，就只有这枚婚戒，收藏了两年，你回来以后，也不想要了……”

“其实我的婚戒对你而言很重要，你可能早就忘了，你的婚戒，是我送你的，婚戒内圈，是我想跟你说的话……”

姜寒音气得眼冒金星，什么都听不进去，纤细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被顾厅澜拥在了怀里都察觉不到，只是用力砸着他的肩膀。

顾厅澜也早已经感受不到痛苦，肩膀上的痛比心里的痛，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拿着属于姜寒音那个小小的素圈说，

“当初我们约定，在素圈里刻上你我的名字，和爱上对方的那一天，”顾厅澜说，

“你刻下的是我追了你好久，你终于动心的那一天，”他轻轻摸索着素圈内壁，

“而我刻下的是一行你看不懂的文字，”顾厅澜说，

“那是德语，意思是你大二的那个夏天……”

【大二的夏天……】

姜寒音的脑子被这五个字砸得清醒了几分，但遏制不住的怒气却让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

“我向你坦白，就是要告诉你，姜寒音，我自大过，我愚蠢过，但我没有背叛过你，更没有利用过你，认清楚我自己的心，用了太长时间，”顾厅澜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如果早一点，我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其实从始至终，我唯一的目标，都是你……”

“花言巧语！”姜寒音端起桌子上的盘子，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咚”的一声巨响，顾厅澜头上的血和眼底氤氲的泪，同时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