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音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鹿眼微微惊恐，像是被大人抓包了的孩子。

空气凝结至冰点。

顾知鸢慢条斯理地从姜寒音的手中拿过那半截燃烧着的香烟，左手右手各一支，同时塞进嘴巴里深吸一大口，

“啧，哥，我瘾大。”

下一秒，“啪！”一巴掌，顾知鸢带着她那两个烟屁股，被顾厅澜踹倒在了地上。

姜寒音从来没想过，她和他在力气上，甚至在身高上的差距这么大。

他一只手，拎小鸡子似的，就把姜寒音拎了出来。

男人眼眸晦涩，脸色极黑，气势太强，气压低得仿佛一汪暗藏危险的寒潭。

男人就这样拎着姜寒音，把她关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病房，

“你以前不抽烟。”他的声音很冷。

“哦，”姜寒音坐在病床上，“人是会变的。”

顾厅澜现在恨死了她那种高冷淡漠，对一切不屑一顾的模样。

“姜寒音，这两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有什么病？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染上烟瘾，为什么会跟这个流氓搅和在一起！”

顾厅澜一口气把埋在心底里，甚至不敢去碰触的问题全都丢了出来。

这一次，他要知道全部真相！

不管这两年因为他的无视给姜寒音造成何种伤害，他都要知道，知道了才可以弥补！

“音音，你告诉我，至少让我明白好么？”顾厅澜声音祈求。

姜寒音神色淡淡，掀了掀眼皮，抿起了唇。

那样冷淡漠然的模样，差点儿把顾厅澜气疯！

就像他是一个暴怒的小丑，执着着想要知道所有事情？而姜寒音却无视他，漠视他，不屑，轻蔑，不惜的和他分享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

宁可和顾怀京分享，宁可和秦沛那个流氓在一起胡闹！

“姜寒音，”顾厅澜气得青筋微凸，逼近她，大手掐着她的下颌，把她整个人抵在墙上，

“你白长这张嘴，就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么？”

姜寒音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你管不着。”

他眸色一暗，胸膛里燃烧着的怒火，一直烧到他的眼底。

男人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用力，无名指的银色戒指硌着姜寒音的下巴，盈白的皮肤上，片刻便出现了两道红痕。

姜寒音怕疼爱哭。

可她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满身怒火和无力，神色淡然，仿佛被这样怒火中烧的男人威胁着的，根本不是她。

顾厅澜轻轻松了手。

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上那道红痕，

“音音，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的怒火在她的漠然面前，终于化作了酸涩和痛楚。

姜寒音内向，可对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对外清冷的女人，在他面前曾经那样地叽叽喳喳……

可现在，她宁可找别人！

顾厅澜这样逼问，她都一句不吭！

“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沉默和怨怼了么？”

姜寒音垂下眸子，微微叹气。

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只剩怨怼，的确让人心酸。

她拿出手机，打开那个存了一千多张顾厅澜出轨照的照片集，

“第52张的时候，我开始抽的。”

第52张是个漂亮的车模。

顾厅澜现在开的那辆劳斯莱斯，就是那时候买的。

顾厅澜的愤怒转成了惊愕。

“奶奶闻到了一点味道，我很快就戒了，”姜寒音细细的手指滑动屏幕，

“但是第325张的时候，复吸了。”

这位是北城豪门陆家的小公主。

“戒烟对我而言不难，”姜寒音轻声说，

“第576张的时候，又复吸了……”

姜寒音收了手机，那次之后又戒了。

这次复吸是因为离婚。

她不想跟他说。

她的声音有多么漠然，多么冷淡顾厅澜的心，就有多痛。

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你不知道，不知者无罪，烟又不是你喂进我嘴巴里逼我吸的，”

姜寒音自嘲的笑了，

“是我不够洒脱，不够豁达，只会内耗，”

她声音凉飕飕的，“所以，是我活该，我早就说我贱的一批，”她扯出来一个笑容，

“你现在信了吧？”

顾厅澜堵在心口的话，变得异常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刚才的愤怒变成憔悴，桃花眼几乎要沁出血来，

“音音，对不起……”

“音音，都是我不好……”

他嗓音低哑地喃喃自语。

可连他自己都明白，他这样轻飘飘的两句话，是多么无力。

巨浪一般的痛苦将他彻底吞噬，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他亲手伤的这么深。

“我跟这些女人真的没有——”

他的声音哽住了。

连他都知道，这样的解释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顾厅澜像是掉进了沼泽里，异样的沉重感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音音，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顾厅澜，”姜寒音从没有听到他这样破碎的声音，但是一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早已经没有了动容，

“其实我也要谢谢你，”

“谢谢你在很早的时候，就把我字典里的「原谅」两个字，扣出来烧了，”

“谢谢你教会我，不要原谅，”

姜寒音扯出一个冷漠的笑，

“如果是我给你戴了这么多绿帽子，你会原谅我么？”

顾厅澜握着栏杆的手瞬间缩紧，骨节泛青，青筋暴起。

无穷的波浪在他心中横冲直撞，让他无处躲藏。

姜寒音的声音依旧漠然，她推开了他的禁锢，

“顾厅澜，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后悔，”她一字一句，

“我只是希望你认清楚，不要再纠缠我，因为纠缠也没用。”

顾厅澜的脸色苍白到有些病态，满眼寂寥，

“音音，就算是为了奶奶呢？”

“奶奶不是需要冲喜，需要一个孩子么？”

姜寒音掀起眼皮，“哦，对，奶奶最重要。”

顾厅澜眼眸一亮。

“可你是顾家子孙，你送我这一千多顶绿帽子，任何一顶都很愿意给你生孩子，”

姜寒音自嘲的笑着，

“就算她们不愿意，想给你生孩子的人，排队到法国，你随便挑一个不得了？”

“可是我只想要你！”

顾厅澜眼底血红，情绪压抑着，他的手臂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姜寒音，我只要你，奶奶也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