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看着屏幕，这里面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他就是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看不懂了。

不可能。

这几天，姜寒音明明对他很好。

她根本也不催着领离婚证了。

她像以前那样依赖他。

她也知道误会了他很多。

就算是没有完全打开心结，但是她无疑是在向他靠近，决定重新修复这段婚姻关系的。

冷静期满，领离婚证的期限是一个月，只要这个月他们不出现，离婚申请自动失效。

他笃定，姜寒音也在默默蹉跎着时间，然后这个月过去。

她怎么可能去领离婚证？

“哥，嫂子都等了你好久了，你不会让她再次失望了吧？”

顾知鸢的信息催促着。

顾厅澜再也不顾及什么新闻发布会，外套都来不及穿好，阔步离去。

“顾总，顾总！”小林在他身后焦急地追着，却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

姜寒音果然坐在民政局里。

顾知鸢坐在台阶上，托着腮等他哥。

她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你不是已经把人哄好了？”

顾知鸢微微歪头，看着顾厅澜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哥，你三观跑歪，你以为我也和你一样么？”

顾知鸢忍不住语气中的嘲笑，

“我怎么可能劝你们和好？我疯了么？”

“你怎么突然就幼稚起来了？异想天开，来找我劝我嫂子？”

顾知鸢的声音突然加重，恶狠狠的，

“这两年你不在，是我陪着嫂子经历了那无尽的黑暗，是我陪着嫂子每晚收你的绿帽子，连我都不知道，嫂子还得了抑郁症！她还流过产！”

顾知鸢厉声责问，“哥，你哪来的脸啊，你哪来的脸来求原谅！”

“你知道我嫂子一个人躺在冰冷病床上的感受吗？你知道我嫂子买了多少小孩儿衣服，又一把手烧掉吗？你知道她多少次站在天台上，离自杀一步之遥吗？”

“你有什么资格求原谅？你还要拉我下水？”

顾知鸢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顾厅澜，你觉得我不尊重她，你把我发配德国，我虽然恨你，但是也敬你是个终于心中有她了，可现在呢，”

顾知鸢气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和你离婚，你就不管我尊不尊重她了，就把我叫回来当你的说客！当你的和事佬儿？”

“做梦！”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永远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顾厅澜的声音很轻，仔细听起来，是一种虚弱，

“所以……”

“所以我跟我嫂子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晚离婚两天，嫂子没多问也就答应了，所以她这几天不提领离婚证，对你也温柔，让你觉得你有希望，有可能，让你幻想破镜重圆，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顾知鸢的脸颊带着泪水，却还在哈哈大笑，

“姜寒音心太软，她太淡漠，懒得复仇，只是和你离婚，这也太便宜你了！”

“我就是要你在最幸福，最甜蜜的时候，收到我嫂子的离婚证！”

“哥，心痛么？”

“哥，难受么？”

“哥，你自以为嫂子对你旧情复燃，其实都是假的，都是我给你设下的局！”

她示威一般地挑着眉，“哥，爽么？”

反正顾知鸢现在看着他哥痛不欲生，难以置信的模样，是！真！的！很！爽！

狗渣男就应该被这样折磨！

没有让他尝过姜寒音那晦暗的人生，他有什么资格离婚重获新生！

可顾知鸢也害怕。

她怕他哥一时发狂，直接把她一巴掌扇死！

她叫了八十个保镖，现在都紧紧护在她的身边！

顾厅澜的眸中却只剩下破碎，“她真的……半点都没有想和我和好的意思？”

“不然呢？嫂子怎么可能会爱上你这样的狗渣男！她不吃回头草！”

“鸢鸢，”顾厅澜站在原地，被全世界孤立，姜寒音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意思，连他妹妹，都变着法子折磨他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顾厅澜很忙，对她的确照顾不周，但从苦难的时候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情谊，远超一般的兄妹。

“为什么恨你？哥，我恨你做什么？”顾知鸢说，

“我只是替嫂子报复你而已。”

顾知鸢轻声笑着，“两年前我们回到顾家，奶奶跟咱们不熟，仆人对我们指指点点，学校里所有人都说我是狗杂种，我见人就打，”

“这是你教我生存之道，把他们打到无话可说！”

“可我也会难过，也会受伤，打到全世界没有一个朋友，张牙舞爪，与全世界为敌……”

顾知鸢的眼眶通红，“那些日子，是嫂子站在我的身后，扶着我脊梁骨，让我重新站起来的。”

顾知鸢轻声说，“嫂子是因为性格内向而只有我一个朋友，你怎么不想想，我性格外向，为什么也没有其他朋友？”

“因为我拒绝和别人交朋友，嫂子和我，互为唯一，”顾知鸢笑中带泪，

“更不要说你把我送去德国，让我看不见我的缪斯女神，灵感全无，扼杀我的梦想……”

顾知鸢霸气挑眉，“哥哥哪有嫂子亲？”

这又是顾厅澜不知道的事情。

他忙着无所不用其极地追名逐利，根本不知道妹妹过得怎样。

姜寒音默默帮他照顾着家庭，妈妈，妹妹，奶奶每一个能过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姜寒音日复一复的关心和爱护。

而他做了什么呢？

他钻进自己的牛角尖里，无法面对她，麻醉自己，去给她带来那么多伤害。

没错，他没资格求原谅，他甚至觉得自己没资格揍顾知鸢一顿。

她没做错……

姜寒音的确应该折磨他，把自己受过的所有痛苦，加倍还给他。

“哥，是不是很绝望？”

顾知鸢笑着问他，“是不是觉得无力，为什么自己努力了这么多，还不过是白费一场？”

顾知鸢的话像是利刃，狠狠扎进了顾厅澜的心底，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嫂子追逐你脚步的时候，也曾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有答案么？没有！这都是你应得的！”

“顾厅澜，你真的来了？”姜寒音嘴角带着释然冷淡的笑，走了出来，

“我一直不懂鸢鸢为什么要我等几天，看来你的确需要这几天的缓冲，现在想明白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