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端泽看到沈执言，瞳孔微缩，脸色冷得像罩了一层冰霜。

陈岁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陈岁安还没回答，许端泽指着沈执言继续问道，“不是说欢欢去接你吗？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呃……她下午在医院说欢欢来接她是骗许端泽的。

她看到许端泽像是有什么急事，不想耽误他工作，所以随便编个理由让他走。

陈岁安的谎话张口就来：“欢欢临时有事，过不来。沈律师是刚好遇到。”

“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

许端泽一脸怒气，继续问道：“那你跟他去哪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

陈岁安刚想解释，但看到许端泽的态度，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凭什么用这种审问犯人的语气来跟她说话？她又凭什么要跟他交代啊？她现在既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是他的犯人。

“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一定要接你电话？”

许端泽紧抿双唇，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愤怒地一起一伏地跳动着。

跟这个男人出去一个晚上就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看到沈执言的双手还搀着陈岁安的手臂，他内心醋意汹涌，恨不得将她拽到自己跟前来，然后狠狠地揍沈执言一顿。

可是，他也知道他现在没有资格这么做。

陈岁安看许端泽没话说，回头对沈执言说：“沈律师，今晚谢谢你，晚安。”

沈执言绅士地说道：“晚安。有需要随时找我。”

“好。”陈岁安将拇指按在锁上，将门打开，一蹦一跳地准备进去，许端泽伸手按住了门。

陈岁安有些不耐烦：“你又干什么？”

许端泽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觉得胸口被一股气堵着，堵得难受。

“没事就放手。”

许端泽只好悻悻地将手拿开，门“砰”地一下就关上了。

门外的许端泽和沈执言对视了一眼，沈执言礼貌地对他笑了笑：“许警官，你别怪她，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许端泽一听，胸口那股气就更堵了。

你算哪位？竟然还能叫他别怪陈岁安？

“你和岁岁很熟？”

“接触过几次。不过，今晚……”沈执言想起今晚和陈岁安的聊天，会心一笑，“有了新的认识。”

许端泽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一样，又酸又涩。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从他身边擦过，按下电梯键。

沈执言跟了上来，站在许端泽旁边，和他一起等电梯。

许端泽双眼看着电梯的指示灯，阴沉着脸说：“我警告你，别打她主意。”

沈执言轻声笑了：“许警官，我知道你们曾是情侣。但是，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岁岁有重新选择的自由。”

许端泽深邃的双眼紧盯着沈执言，说：“就算她有重新选择的自由，她也不会选择你。你不适合她。”

沈执言不恼，脸上依旧是那看不透的笑容：“许警官，我看你并不了解岁岁。不适合她的人，是你。”

他抬手在许端泽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还得谢谢你，放弃了她。”

许端泽皱紧眉头，双手捏得紧紧的。

如果他不是警察，现在真想一拳打在沈执言这副讨人厌的嘴脸上。

——

陈岁安的手和脚都受伤了，一整晚都睡得不怎么好。早上洗漱换衣服也非常不方便，出门的时候比往常要晚了很多。

她下楼准备打车的时候，有辆车在她面前响了声喇叭。

陈岁安抬头一看，许端泽从车上走了下来。

陈岁安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端泽的眼瞟向陈岁安手上和腿上的伤，说：“你不是不方便嘛，我送你去上班吧。”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他没说。

他担心沈执言趁虚而入，不过，好在，目前看来，那家伙并没有这么急进。

许端泽见陈岁安没有回应，便主动伸手要扶她。

陈岁安却想着昨晚的争吵，往边上一躲，避开他的触碰。

许端泽微微皱眉，有些不解，问道：“怎么啦？”

陈岁安挺后悔昨天给许端泽打电话。

她每一次和他见面，无论她表面怎么伪装，怎么淡定，那些被她按压下去的情愫总是会再次冒出来。

她更不明白的是，许端泽为什么总是可以若无其事，像以前那样关心她，对她好。

这会让她忍不住去怀疑，许端泽是不是心里还有她。

可是，她真的不想让自己再陷入这样的漩涡中。

“许端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说什么？”

“当初要分手的人是你，说不喜欢我的人是你。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抬头看着许端泽，有一种被羞辱的痛苦：“大晚上跑来我家里质问我去哪？大早上又过来说要送我上班。”

“别再说什么可以当朋友。这是男朋友该做的事。”

“许端泽，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我玩不起。”

陈岁安的话刺痛了许端泽，他抿了抿唇：“岁岁，我……”

陈岁安打断了他：“昨天麻烦到你，很不好意思。以后我会记下别人的电话，不会再打那个电话骚扰你了。既然只做朋友，那就只做朋友该做的事情。”

“作为朋友，就连送你上班也不行了？”

“是。”陈岁安说道，拿起手机，按了几下。许端泽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收到了一笔转账，是昨天买手机和奶茶的钱。

“昨天谢谢你，我自己会叫车，再见。”

陈岁安来到报社，同事看到她这个样子，简直吓了一跳。

“岁岁，你怎么搞成这样？”

陈岁安着急去找主编，随便敷衍过去：“昨天不小心被撞了。”

她看到主编已经在办公室了，赶紧进去。

“丽姐。”

“对了，昨天竹园村的稿件……”张丽抬起头，看到陈岁安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岁岁，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岁安不想再解释了，更敷衍：“没什么，小事。”

“丽姐，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和你说。昨天，蓝天幼儿园又有一位女童肾衰竭休克入院了！明辉乳业根本就没有回收他们的出事的产品，也没有给家长赔偿道歉。他们在撒谎。这个报道，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丽一听陈岁安又提这件事，忍不住头痛：“岁岁，你怎么又提这件事了呢？不是说好了不跟的吗？”

“是，昨天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在有新情况！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曝光出来！”

“岁岁！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它有没有出现新情况。”张丽有些无力，“你想想看，上次那个男童，为什么各家媒体都在报道，这次这个女童却集体噤声？”

陈岁安皱起眉头：“他们收买了所有媒体？”

张丽没有回答：“我曾经也跟你一样，一腔热血。可是，人在江湖，太多身不由己了。就算你不去报道这件事，你也不欠任何人。”

陈岁安很心痛。

是不是只要有钱有势，就可以操纵一切？

是不是利益当前，连人命都不值钱了呢？

她看着张丽，她无法去评论张丽的选择。可是，她从她身上真切地看到，自己昨天说的话，在张丽身上应验了。

不管你曾经多有激情，多有理想，但你只要屈服了一次，以后就会习惯屈服。

她这一次当然可以屈服，她确实不欠任何人。

可是，她不希望未来的自己变成这样。

陈岁安掏出手机，操作了一下，然后对张丽说：“丽姐，我明白你所说的，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所以，丽姐，对不起。”

“辞职申请我已经发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