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青笑了，“李干事，我们这次来，不是想求你收购橡胶。”

李干事转过头，早就看见这个女孩了，以为是陈大队长的孙女。

听她说话，好像不是。

“我们大队第一次卖橡胶，也不知道橡胶厂收购的标准是什么。

你们橡胶厂不收，我们打算去别的橡胶厂转一转，但是又怕碰一鼻子灰，所以今天特来请教你要注意些什么。”

“明白了，那没问题。”李干事一口答应下来。

三人去了国营大饭店。

季青青要了个包间，又点了几样招牌菜，还要了两瓶酒。

李干事看到满桌丰富的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这么多，随便上两个菜就行。”

季青青笑笑，“就是随便几个菜。”

然后目光看向陈大队长，陈大队长明白。

他拿起酒瓶，往李干事杯里倒酒。

几杯酒后，三人熟悉起来，李干事刚才的拘谨全然不见，话也多了。

又是几杯酒下肚，李干事有些醉了，说话没把门起来。

红晕染上了眼“我觉得朱令不配当这个采购部部长！他把我们采购部搞得乌烟瘴气的。”

季青青又倒了一杯酒，“对，他不配。他是不是收人家钱了。”

“收了！前几天清河大队的大队长来了一趟，给他送钱，我都看见了，第二天他就不收你们的橡胶了。”

果然是这样。

季青青与陈大队长对视一眼，见陈大队长青着脸，气得不行，我们大队招你们清河大队？

同样是卖橡胶，又没占你们便宜，凭什么不让人家买我们的。

季青青看出了陈大队长的不服气。

她摇摇头，示意陈大队长稍安勿躁。

“他除了收钱，还有别的事吧？”

李干事红着脸，“有，城南巷子口第一家就是他相好的，每个星期四都去那里。

我们采购部谁不知道？就是瞒着他老婆罢了。”

不一会儿李干事往桌子上一趴，彻底不省人事了。

“这个坏分子咋当上采购部长的？我要举报他！”

陈大队长气愤愤的。

季青青面无表情，不是她没感觉，实在是她见过的太多这种人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陈大队长发泄完，她才沉静的说，“陈大队长，我觉得这种人管着采购部，我们的橡胶就卖不到他们厂。”

“那怎么办？”

“除非让他当不成这个采购部长。”

季青青一顿，又说，“咱们俩去抓奸。”

陈大队长顿时睁大了眼，你这个十八九岁的女娃娃，跟我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一起去抓奸。

你还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样子。

要不是季青青考上京大，足以证明能力和智商，陈大队长真觉得季青青癫狂了。

脑子里一阵嗡嗡后，陈大队长心里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大队卖橡胶，情有可原。

李干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两人将他送回了家。

然后又去了供销社买了点东西。

出了供销社的大门，陈大队长问季青青“咱去朱部长家，买的酒是不是太便宜了？”

他买了两酒瓶，还是散酒，现往瓶子里装的，连个标签都没有。

就是平日里他自己喝的，不贵，用来解馋，但是看起来寒酸。

“没事，这酒就行，再贵的他不配。”

于是，陈大队长拎着两瓶散酒，季青青拎着一包散装果子，去了朱部长家。

朱令是橡胶厂采购部部长，年纪四十五，正当壮年，长得矮矮胖胖，下巴宽，额头窄，眼睛常年睁不开一样。

今天他心情很好，清河大队的大队长又送钱来了。

这钱他紧紧的掖在兜里，不打算交给老婆了，交给他的老相好。

就因为上周四自己给老婆过生日，没去找她。

她就生起了气，还到厂里找自己，真是不懂事，也不知道影响不好。

等明天自己把钱给她，她气消了又变成小猫了，搂着自己哼哼唧唧，想想就心里美。

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

老婆张卫红已经做好饭了。

他将外衣脱了，挂在衣架上，因不见儿子，便问了老婆一句。

“儿子去他姥姥家了。”张卫红一边炒菜一边回答，将最后一个炖鸡端上了桌，又将筷子摆好。

朱部长这才端起了碗。

“前几天我跟你说的事，将我堂侄子调到橡胶厂的事办得怎么样？”张卫红问。

朱令皱皱眉，“你们一大家子破事真多，这小子太虎，愣头愣脑的。”

听得朱令抱怨，张卫红耷拉下了脸，“现在嫌我们一家子了，要不是我爸，你能升官升那么快？

也就是我爸去世了，要不然谁用得着你？”

“行，我办还不成吗？明天让他来我们厂里找我。”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外面一阵敲门。

张卫红皱皱眉，谁啊？挑人家吃饭的时候来。

她放下碗筷，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一老一小，看穿着打扮像是乡下人，目光下移，两人手里拎着东西。

张卫红立马明白了，又是来求她丈夫办事的。

果然，老头开口，“这是朱部长家吧，我们来找朱部长。”

像这种，来她家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俩手里提的东西，连包装盒都没有，肯定不是什么高档货，真是，求人办事抠抠搜搜的，不懂规矩。

她眉眼上挑，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高傲地说，“进来吧。”

来人正是陈大队长和季青青。

季青青跟在陈大队长身后，一起进了门。

走到客厅，将酒和果子放在黄色茶几上。

陈大队长咧着嘴，一脸讨好的样子，“朱部长，你看能不能将价格往上调一调，哪怕一分钱也行。”

朱令认出了陈大队长，眼睛先扫过他拿来的东西，很嫌弃，拿来的什么？

酒瓶子连标牌都没有，是散称的酒吧，还有一包烂果子。

这都什么东西也敢往他家里拿？

他板起了脸，义正言辞地说，“陈大队长，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国家干部，办事是按规章的。

你们大队的橡胶质量不行，卖不了五分钱的价，只能三分钱。再怎么说都不行，东西你再提回去！”

陈大队长“呵呵”干笑两声，“朱部长，你看我们大队也不容易，又雇了车，又买工具，这三分钱不够本。”

“你不容易，难道我容易了。”朱部长夹了一块鸡肉填进嘴里，囫囵地说，“再说了，你不容易关我什么事。”

“朱部长，我不明白，席水大队和清河大队就离三十里远，环境气候水文都一样。

怎么他们产的橡胶就行，我们产的橡胶就不行。”

朱部长早就注意到陈大队长身后的女孩了，很漂亮，比自己相好的都漂亮十倍。

可惜老婆在旁边看着，他只能看看。

“我验过的橡胶无数，一眼就能看出好不好。”朱令的语气缓了下来。

“这样吧，你看我们去检验部门去检验一下可好？”季青青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