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月高悬，学校已经是晚自习时间了，保卫科里仍然灯火通明。

王队面前站着一排的人，而且全是女生。这场景，王队在他的安保生涯里也很少见到。

别看眼前这些个女生现在一个个跟无辜的小白兔似的，刚才张牙舞爪的跟吃人的老虎一个样！

王队瞥了一眼为首的杨阿娣，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这女生属于老师不管，家长不管，自己也放任自流的主儿，经常被其他学生和家长告状，王队已经同她打过好几次交道了。

他记得上一回也是在保卫科，杨阿娣因为向低年级同学“借钱”的事儿，被学生家长找到保卫科，要求严肃处理。

虽然钱的数额不多，但是把那低年级的同学吓得够呛，听家长说连上学都有心理阴影了。

因为性质比较严重，杨阿娣的母亲也被王队“请”到了学校。拖着两个女娃。一个已满4岁还没上幼儿园。另一个2岁了还在哇哇吃奶。看那隆起的肚子，目测还揣着一个，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杨家想要的性别。

她的母亲一进门，上手就一个清脆的耳刮子，反手再来一个耳刮子，打得杨阿娣找不着北，捂着腮帮子，一声不敢吭。

然后，她开始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地向王队诉说，她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杨阿娣的父亲常年在外省打工，赚些微薄零碎贴补家用，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次。她平日里拉扯三个女儿，既当爹又当妈，还要照顾老人，导致杨阿娣疏于管教，实在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社会…

紧接着，她又立即转过身子，朝那对告状的家长深深鞠了一躬，腰都快弯到膝盖上了。看得王队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那对家长一看，这位母亲生活如此艰难，拉扯孩子如此不易，作为一个孕妇，躬又鞠得如此有诚意，瞬间火气消解大半，连忙扶起她：“一切好说，一切好说，孩子嘛，都需要慢慢教育…”

想到这里，王队边摇头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烟盒，娴熟地捻出一支烟。

点火之际，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小伙子的面孔来。

当时正是饭点，自己正在学校门口的拉面馆里大快朵颐，冷不丁的这小伙子就推门进来找自己了。真不知道他是偶然撞见自己的，还是挨个店铺寻摸过来的。

他慢悠悠吐了一个烟圈儿，心想：这烟可真是好烟。小伙子真会投其所好…不过…这烟是从哪来的呢，学校里可不允许携带香烟，改天我得管管，咳咳。

在小伙子的指引下，他立即赶到学校后山，看见那个叫张碧莹的女生被人摁在地上不能动弹，满脸的泥和血，还有一地书的碎片和玻璃渣子。

但是令他奇怪的是，那个张碧莹一声没吭，一滴眼泪没掉。他同情之余，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佩服。

他想到自己的女儿，上初中了，做父母的当心肝宝贝儿疼着，捧在掌心都怕化了。如果自己的女儿遭遇今天的状况，他指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一股正义感从这个退伍老兵的内心深处喷涌而出，他决定为今天的女生讨个公道！

他站起身，对着这一排女生说：“今天这事可整大了，我这个保卫科小庙可装不下你们几尊女菩萨了。把人欺负成那样，学籍是保不了了，学校已经报案了。是打架斗殴还是寻衅滋事，等着警察定吧！”

一听王队说不仅学校要开除还要进局子，杨阿娣吓得够呛，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红衣服”“黄衣服”等其他几个女生更是恐慌不安。尤其是那个“红衣服”，那时表现得那叫一个骁勇善战，这会儿“哇”地哭出声来。

“黄衣服”也吊着嗓子，带着哭腔说：“王队长，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也就是在旁边象征性地拉扯了那么几下。那个…那个…她才是主谋！”

“黄衣服”手指的方向正是杨阿娣。

杨阿娣一个犀利的眼神刷过去，吓得“黄衣服”赶紧噤了声。

王队看得真切，心里冷笑，你们几个平时在外面称姐道妹的，友情的长城不是坚不可摧吗，怎么一遇到事儿，就碎成豆腐渣了。

“叮铃铃…叮铃铃…”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杨阿娣几个一听铃声，更加焦虑起来。

王队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嘘嘘”地吹了几下，趁热打铁说道：“你看你们几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人家一女生欺负成那样，符合聚众的标准，再加上动手的情节和女生脸上的伤痕，符合斗殴的标准，估计够判个几年的了。”

王队故意夸大了说，说完顿了顿，开始打量眼前这一排的反应。

只见这一排哭得哭、嚎得嚎，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儿跟刚才那飞扬跋扈的样子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王队的目光最后落到坐在斜对角屋子里的张碧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