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走进去，给张碧莹倒了一杯热水，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安慰这个女孩。

等张碧莹抿了几口后，王队开始询问今天事情的起因经过，眼神凌厉带着审视，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心疼。

“她们恶人先挑事，污蔑我向老师告状。”张碧莹冷笑一声，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轻蔑，“真是可笑，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幼稚的事情！再说了，就她们几个，我半点兴趣都没有！”

王队做完记录，用笔尖指了指门外：“对于杨阿娣她们几个，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碧莹瞥了一眼门外，摇了摇头。

王队摸索出一根烟，打火点燃：“这次的事情有些严重，你看，要不把双方家长叫过来，商量商量后续处理吧…”

一听这话，如同平静的海面刹那涌起惊涛骇浪，张碧莹连连摆手，近乎哀求地说：“不用了，不用了！”

王队大为不解。出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第一时间找父母吗？他还想再追问几句，张碧莹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刚才出现的的惊慌早已从脸上消失殆尽：“谢谢王队，这次的事情，算了。”

“算了？”王队大吃一惊，他不明白，眼前的女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还想着必须为她讨个公道，结果她竟然说…算了？

然而，虽然当事人表示算了，但是王队可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教育机会。眼看前面的气氛烘托和连唬带吓起了效果，王队决定趁胜追击。

他走到杨阿娣几个面前，假装接起一个电话：“嗯…嗯，是…是，好的…好的，明白…明白了，校长，我这就落实。”

然后扭过头来，神情严肃地说：“这次的事情性质太严重，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已经有热心的围观者向派出所报案了。派出所第一时间同学校进行了沟通。”

杨阿娣几个听得是胆战心惊。她们没料到，这次后果这么严重。

“刚刚打电话的是陈校长。陈校长顾念你们几个是我校的学生，虽然平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事。本着治病救人的目的，亲自代表学校向派出所求情，希望网开一面。”

说到这里，王队停下来，瞟了她们几眼。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派出所那头也很难办，毕竟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也不能因为咱们年龄小就搞例外啊。”

杨阿娣几个眼里刚刚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又瞬间熄灭了。

王队拿起一根烟，点上火继续说：“咱们陈校长真是师者仁心，连夜组织学校里的专家学者开会研究，终于找到多年前一条什么规定。说的是从年龄、性质、情节什么的综合考虑，可以给你们一段时间的察看期。”

“察看期内如果表现良好，就既往不咎，学籍给你们留着，派出所那头也不启动后续程序。如果屡教不改，那就严肃处理，该进去还得进去，判个几年由法律说了算！”

杨阿娣几个一听说这个，也顾不得思考里面的逻辑是否不通，纷纷舒了一口气，感谢国家，感谢学校，给了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好了，现在，排好队，去给张碧莹同学道歉！”王队发号施令。

“什么？道歉！”杨阿娣叫出声。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对！道歉！还愣着干什么，排好队！”王队催促。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王队喊着口号。

果然是退伍老兵，口号喊得相当响亮！

为首的杨阿娣扭扭捏捏，王队一看抬起右腿，“咣”地一声踢倒前面的椅子，又佯装要踹她一脚。

吓得杨阿娣赶紧往前走去。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杨阿娣几个在王队的带领下，整整齐齐地向张碧莹道了歉。

王队不知道，张碧莹心里是否真正接受她们的歉意，但是至少她会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和公道。

“你们几个，以后都给我老实一些，不准再招惹张碧莹。我以后就专门盯着你们，谁要是做不到，那就别怪学校不讲情面！”

王队说完，又把厚厚一摞稿纸往桌子上一扔，用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说：“每人一份保证书，没写完不准回家！”

……

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太阳东起西落，学校的广播每天准时响起，黑板上的粉笔写写擦擦不停，而每当下课铃响，教室里总是瞬间冲出一群提前做好准备的同学。

在校园里，文仲山还碰到过几次那个叫张碧莹的女生。

一次是学校组织高三年级模拟考试，铃声已经响起，她还背着书包，焦急地到处寻找考场。

还有一次，是在操场上，她独自一人跑着步从他身边经过，他清楚地听到她的嘴里正在叽叽喳喳背诵着英语单词。

再有一天，他在教学楼门口碰见她，他注意到，她的手中多了一个新的保温水杯，粉色的，挺好看。上次那个，在那次事件中摔碎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日历总要翻新啊，杯子也是，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