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了。

文仲山那颗躁动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好想去“跃动网吧”！

可是他这脚一跳一跳跟个蛤蟆似的，连自行车都骑不了，给他一天的时间，也蹦不到那里去。

文仲山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地，才让“小胖子”答应骑车带他去“跃动网吧”。

自行车载着两个男生，一路歪歪扭扭、晃晃悠悠地前进。

忽然，前边出现一个不深不浅的小水坑，刹车不及，自行车前轮碾了进去，车子猛一倾斜…

文仲山受到惊吓，一把搂住“小胖子”的肥腰，嘴里说：“你这是准备要把我摔残啊，手下留情点吧，就剩一条腿了！”

“小胖子”猛地一激灵：“你的臭手，下去下去！离我小蛮腰远点…别趁机吃我豆腐！”

文仲山故意在“小胖子”腰间拧了一把：“哎哟喂，你这脸皮厚得跟一摞卷子似的，就你这一腰子的肥膘，校门口李大爷家那条土狗，都不稀得瞅瞅！”

“小胖子”疼得龇牙咧嘴的，车头猛烈一晃，车子连人都栽到路边的隔离带花坛里去了。

“哎哟我的脚啊，死胖子你想谋财害命啊！”

“你还赖我！没事掐我腰干嘛！”

两个人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嘴里还在互相埋怨。“小胖子”胳膊青了一块，文仲山脸上也擦破块皮。

“小胖子”把车扶起，又扶着文仲山到后座坐好，两个人准备继续往前骑。

脚一蹬，没动；再一蹬，还是没动。

坏了，自行车走不了了！

“小胖子”下来检查一番车子，双手一摊：“完蛋，链条坏了。”

两个人直呼倒霉，又你怼我我怼你地争论一番。

正在这时，文仲山发现前方路口拐角处，一个穿黄裙子的女生走了过去。

好熟悉的身影！

文仲山激动起来：“胖子，你自己去修车啊，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就往前跳去。

“小胖子”留在原地，怒气值爆表，冲文仲山背影吼道：“你你你！你又放我鸽子！别忘了！今天是你求我驮你来的！我这赔了车子又受伤的！”

“修理费我报销！谢了啊兄弟，改天请你吃大餐！”文仲山朝前面的黄色身影追了过去。

……

文仲山跟着“黄裙子”穿过三条街，走过两座桥，等了四个红绿灯，最后拐进一个胡同里。

他真是累惨了，右腿一路蹦跳至此，肌肉是又酸痛又僵硬，再多跳一条街，只怕是要折了。

这时，前面那个“黄裙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体。

果然是张碧莹，齐齐的刘海，亮亮的眼睛！

张碧莹走上前，盯着文仲山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又跟踪我？”

文仲山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路过！”

张碧莹冷哼一笑说：“这巷子地处老城区，位置偏僻，啥商铺都没有。前几年政府组织拆迁，附近居民几乎都搬走了，剩下的几栋楼也快要拆了，平常人几乎都不来，你怎么那么巧路过这里？”

文仲山左右看了看，果然旁边的老式居民楼外墙上，用红字划了一个圈，里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他解释不清，说道：“我…我…就是刚才看到了你，想跟你打声招呼…结果你走得太快，我就追啊追…然后就追到了这里。”

张碧莹注意到他脸上的擦伤，又瞥了瞥他裹着石膏的脚说：“你这又光荣负伤了？脚都还没好利索，瞎蹦哒啥？”

文仲山轻叹口气：“还不是因为想见你…”

张碧莹明显一愣，伸出右手说：“哦，那给我吧…”

文仲山摸了摸头，搞不清楚状况：“什…什么？”

张碧莹嘿嘿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上次的医药费啊，你不是来还钱的吗？”

文仲山这才记起来，上回在医院，医药费还是张碧莹垫付的。

这下，羞得他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

忽然，街边老式居民楼里传来一阵叫喊声。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楼上某层窗户处一闪而过，看不清面孔。

“碧莹！碧莹！”

张碧莹一听，赶紧就往左手边的楼门跑去，神情看起来十分焦急。

文仲山不假思索，也跟着跑了过去。

楼栋里黑漆漆的，两边的墙壁斑驳不平，贴满了白花花的小广告。走廊里的灯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晃得人眼晕。

看来这个居民楼管理缺失，没人维护很久了。也难怪，快拆迁了。文仲山想起那个大大的“拆”字。

一楼、二楼、三楼…

张碧莹脚步飞快，在六楼门口停了下来。

掏出钥匙一旋，“咔嚓！”门锁开了。

文仲山跟着进了门，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

简单来说，这是一间顶楼的房子。但是准确来讲，它完全称不上一间房子，这只是位于顶楼的一个临时搭建的屋棚。

首先映入文仲山眼帘的，是一块空旷的平地，水泥地面，没有屋顶遮盖。水泥地中央，几个简陋的衣服架子上，晾着几件洗完的床单和衣服。靠里搭建了两个临时简易的屋棚。

只见张碧莹飞快地跑进右边那间屋子。她真的是太急了，连文仲山跟在她后面都没有注意。

屋内，一个女人双手趴着窗栏，对着外面大声叫道：“碧莹！碧莹！”神情惊恐失色，语气急促又焦急！

张碧莹一把将那个女人搂在怀里，像是安抚婴儿一样，一边摩挲着她的后背，一边轻轻地说：“碧莹在这里，姐姐不怕…姐姐不怕…”

文仲山这才注意到，张碧莹怀里的女人约摸二十七八岁年龄，面容苍白清秀，眉眼有几分和张碧莹相似！她的眼角挂着两行泪痕，像只受惊的小鹿，在张碧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她怎么了？”文仲山关切地问道。

张碧莹吓一跳，这才发现，不知啥时候，文仲山也跟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张碧莹怔怔地看着他。

“我担心你…”文仲山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他又指了指碧莹怀里的女人：“她怎么了？”

“她的病又犯了。”

“我听到你刚才叫她姐姐。”

“嗯，我亲姐姐。她叫张碧晴。”

“她是生了什么病？”

“我姐姐之前受过刺激，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今天可能又犯病了。”

“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谁在照顾她？”

“一个老乡，叫孙姨，从小看着我们长大，平时都是她照顾。我一有时间就会回来。这个周末恰好孙姨临时有事回乡了。我早上出门去采买些生活用品，姐姐她一个人在家可能害怕，就犯病了…”

“那你们父母呢？他们难道不过来照顾吗？”

张碧莹一下子激动起来：“他们？不…不！不需要他们照顾！”

怀中的女人，像是听到什么似的，平静的脸庞变得狰狞，再次爆发出剧烈的，凄厉的，如野兽般的嘶吼声！

“啊！啊！啊！…”

尖利的声音在整个楼栋回荡，令文仲山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