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自习后，文仲山独自来到学校操场，趴在观赏台的栏杆上面。俊朗的面孔45度角向上仰望，似在看那满天的繁星。

一阵微风吹过，他额前的头发被吹得轻轻起伏，下面一双如湖水般深邃的眼眸落满了哀愁。

昨晚文启健来找他的事情，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使劲地摇摇头，想要把那些画面通通抹去。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文仲山？”

他偏头一看。

张碧莹站在身后。只见她穿着一身紫红色运动服，头发扎了一个马尾，笑盈盈地看着他：“果然是你啊。”

“你怎么来了？”他有点惊喜。

“跑步啊。好久没运动了，肌肉都僵硬了。”边说边做了几个热身动作。

然后突然凑近他，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

亮晶晶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的心思看穿。

“你今天很深沉啊…不像你。”说完，她捂着嘴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文仲山脸一红，嗔怒地说：“有什么好笑的。”然后，埋下头，轻轻地说了句：“能陪陪我吗？”

张碧莹慢慢走上前，也挨着他趴在栏杆上。那张俊俏清丽的小脸在黑暗中白得发光。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轻轻地问道。

他没有正面回答，突然抬起手指，指向了夜空最远处：“刚刚，那个位置有颗流星划过。”没有惊喜，全是忧伤。

“是吗？在哪儿？我没看到。”她抬起头努力在天空中搜索。

“以前啊，总听大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永远挂在天空。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她。”他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低下头，眼睛雾气萦绕：“可是，哪有什么永远，连星星都会消逝，人也是，回忆也是。”

她思考了一会，缓缓地说：“其实，永恒和消逝未尝不是同一的。有一句话说，天上每一颗星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只要我们还记得，她们就不算真的离开。就如同那颗流星，你记住了它，你看到过它的绽放，即使消逝在天边，也在你心里刻下了痕迹。”

“我想要星星永远挂在天空，我不希望它们消逝…”文仲山垂下头，头发散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黑暗中，似乎快速擦了下眼泪。

“可是这就是星星的宿命啊。宇宙万物都有自己的宿命，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海水潮涨潮落。万事万物每天都在变化，变化是它们的宿命。同样，万事万物都会走向消亡，消亡也是宿命。我们要做的就是接受它们的每一种状态。”说完，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

他好像听懂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懂，喃喃地说：“接受？”

她顿了顿，接着说：“是的。你难道不觉得吗？每一种状态都是那么美。无论是星星挂在天空也好，还是化作流星一瞬即逝也好。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它们每种状态下，接受它。用一个比较时髦的词儿讲，就是活在当下，尽情地欣赏，尽情地感受，尽情地释放！”

他认真地听着，眼睛里的阴霾似乎慢慢消逝，由衷地称赞：“你怎么懂那么多！”

“嘿嘿，被大学霸夸，我真是受宠若！”她吐了吐舌头，调皮地冲他一笑。

他看向身边的女孩儿，也开怀地笑了起来。

“哟，不早了，该回去咯！”她瞅了眼手表。

“不要。我要尽情感受当下！”他邪邪一笑，半开玩笑地说。其实，这何尝不是真心话？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慢慢往寝室方向走去。

张碧莹盯着他左脚问：“你的脚还没好？”

“快了，前两天去医院复查，说好的差不多了。”

“那这石膏什么时候拆？”

“过阵子就会拆了。”

“这么快！哼！”张碧莹边说边做好逃跑的准备。

“你什么意思，巴不得我瘸着是吗？”文仲山佯装生气地说。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空气中弥漫着青春快乐的气泡。

送张碧莹到女生寝室门口，文仲山挥挥手：“再见！”心里有些不舍。

“再见！”张碧莹蹦蹦跳跳地走了。

他目送她进了寝室楼门，准备继续往前走。

“文仲山？”一个女声传来。

他往身后一看，秦秋美站在身后。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却含着淡淡的不易被人察觉的幽怨。

“秦秋美？”他脱口而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秦秋美的寝室在前面另外一栋楼里。

秦秋美把怀里的书亮出来：“喏…一姐妹儿给我借了本书，我过来拿一下。”

“那正好，我送你回寝室吧。”文仲山朝秦秋美寝室的方向转过身子。

“你呢？怎么这么晚还在女生寝室外面溜达？”秦秋美嘟起小嘴，面露不悦之色。

“我我我…我也是来借书！”文仲山感到空气中火药味渐浓，赶紧找了个理由。

突然，“咣—！”地一声。

“哎哟！”

“你打我干嘛！”文仲山摸摸后脑勺，刚刚那个地方挨了重重一记书砸。

“你借哪门子书！书呢？拿出来我看看！哼！刚刚我都看到了！你和一个女生肩并肩走过来的！”秦秋美嘴角撅着，一副气嘟嘟的模样。

“我我我…你你…你都看到了还故意问我！哼！”文仲山龇牙咧嘴地说：“你下手轻点行吗？砸得好痛！这里都出包了！”

“是吗？砸起包了？”秦秋美闪过一丝焦急，不过马上恢复正常：“你少诓我！你文仲山肚子里坏水可多了，都作弄我多少次了。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唔…唔…好痛！”文仲山捂着头叫唤，看起来十分痛苦：“你不知道那书有多厚多硬吗？跟砖头似的。砸坏了还怎么考试？”下周又要进行模考了。

秦秋美低头瞅了眼怀里的书，确实是个大部头，比一般的书厚重不少。

她迟疑了一会，凑上前去：“我看看…”，边说边摇头：“不可能？很痛吗？我刚才收着劲呢…难不成失手了？”说完手往文仲山脑袋摸去。

文仲山见她凑过来，瞬间施展乾坤挪移大法，往旁边一闪。秦秋美摸了个空。

文仲山使劲憋着笑，肩膀都抖动了：“哈哈…啊哈哈…又，又，又被骗了！”

秦秋美叉着腰，气鼓鼓地说：“你个文仲山！不捉弄人会死啊！再也不理你了！”

文仲山捂着肚子，笑得快岔气了：“哎哟我去，肚子笑痛了！哈哈哈，这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创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接着突然凑到她脸那，坏坏地看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说，你到底是天生那么笨，还是在我面前那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