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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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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皇恩浩荡

离开杨仪府上,魏延的心情非常沉重。

是他将朝廷来人挡在杨府之外,但也仅仅是挡一个白天而已,有什么作用!

他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格去庇佑杨仪如何,能做的,只是自己进府,给将死的杨仪一个解释,还他一份尊严,而已。

至于公道,什么叫公道?

这世上可有真正意义上的公道么?

他知道杨仪不会再活下去了,他也知道自己开口劝说,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杨仪一直就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吧,这个时候,死,对于杨仪来说,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与其折磨,不如解脱。

他魏延当初被沈腾点透之时,不一样感觉人生无趣、政治无情到了极点么?当时的他,又何尝不想一死了之?

只不过,他遇到了那神奇小子,硬生生地将他从诸葛亮的连环计中生拉硬扯出来罢了。而杨仪,却一直活在那个连环套中,迟迟没有醒悟。

所有人都醒悟了,包括皇帝刘禅,包括他魏延,包括那马岱,包括蒋琬费祎等,而唯有杨仪,一个人被套得牢牢的,一刻也没有放松。

所以,杨仪活成了一个笑话。

并不是故意,但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杨仪的感受,以至于将他逼到了死路之上——说起来,他们都是刽子手。

与其被人当做笑话,不如自己了断,也许,他的死,能给世人一个警示呢。

警示,也是人生价值的一种。或者,也可以这样说:“杨威公,这辈子没白活。”

由此,魏延正式下定了决心——他不会再回到成都了。

“与其做一个死里逃生的侯爷,不如做一个死去活来的魏延,天地之大,任我逍遥,老夫去也——”

彻底做了这个决定的魏延,再看这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爽朗,透亮。

本来,秋季就是最美的季节。

抬眼望,满目苍翠金黄,层林尽染,有鸟雀划过天空,便是一道惬意的弧线,迅即无比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魏延不由得心情大畅,喝一句:“天凉好个秋!”

但因为这家伙乱七八糟的语音作祟,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便成了:“天凉好个球!”

成都。

皇城。

议殿。

刘禅的书案上,放着一封表章。

刘禅已经看了三遍了,却还想再看一遍。

看完第四遍后,刘禅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站起身来,在大殿里踱步,走了一圈,又一圈。

皇后张氏端着一碗绿豆粥进来,刘禅都没有发觉。直到张皇后轻轻叫了一声“陛下——”,刘禅才幡然醒悟过来。

“陛下痴痴念念,所为何来?南中大捷,朝野上下一片沸腾,贼酋首级不日便要抵达成都,陛下该开心才是啊。”

“南郑侯……走了。”刘禅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张皇后一时没有回过味来:“谁?谁走了?”

“南郑侯。”

“南郑侯?南郑侯不是……?”张皇后忽然睁大眼睛,捂住了嘴巴。感情到现在,皇后张氏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个,刘禅倒是没有想到。

刘禅不是刻意隐瞒皇后,但事实就这样发生了。即便当初曾经授意皇后派出大长秋李公公去魏氏府上探望,却没有告诉她,魏延的真实去向。

刘禅走过去,将张皇后捂在嘴巴上面的那只手拿下来,拉着她,坐了下来,道:“朕也就不瞒你了,南郑侯没有死在北边,而是悄然去了南中,南中大捷,都有老侯爷好大的一份功劳呢。”

张皇后依然沉浸在惊讶之中,没有醒悟过来:“那么说,关于南郑侯的一切,都是陛下您做的……做的局?”

刘禅颇有些得意洋洋的神情,点头,道:“包括南中,嘿嘿,朕这一个局,还可以吧。”

张皇后挣扎起身,向刘禅深鞠一躬,道:“陛下英明神武,妾身为大汉贺!”

刘禅却不好意思地笑了,道:“皇后,其实也不全是朕在做局,南中的那几个将军,才是始作俑者。然后,南郑侯又去到南中,将局做得更大一些,这才有了南中大捷。不过,整个事件中,朕,一直亲自操纵着,没有假旁人之手。说不得,现在大将军和大司马都还怪着朕呢!”

刘禅一边说着愧疚的话,一边得意洋洋,兴高采烈。

张皇后也着实为陛下高兴,便道:“怪陛下什么?莫非陛下无能,才是我大汉的福分么?”

刘禅连忙摆手道:“言重了,皇后你言重了。事出有因,确实是朕瞒住了他们。”

张皇后笑眯眯地问:“陛下,是不是特别的那个,就是那个……你懂得。”

“哈哈哈……”

二人自小本就是亲如兄妹的关系,又成为夫妻,所以,有时候,便也有些打趣的话语出现,毫不奇怪。

刘禅爽朗地一笑,道:“爽!就是爽!一举荡平南中,铲除后患,甚至将南中200豪酋全部带来成都,进行那个,那个什么思想改造,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倒是甚合朕的心意!”

“那,您刚才说南郑侯走了,是什么意思?莫非老侯爷折在了南中?”

“啊哈哈哈……皇后你想岔了。这个走,不是你想的那个走。”刘禅越想越觉得可乐。他独自笑了好一阵,才对皇后说道:“老侯爷被相父临终前算计了他一番,受了些打击。然后,在南中,据老侯爷自己说的,感触颇深,想就此隐居下来,过几天松快的生活。”

……

二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皇后侍候着皇帝刘禅吃了一碗粥,便自己去了。

刘禅继续在大殿中踱步,许久,派大黄门去将蒋琬和费祎请来,说了自己的想法……

不日,圣旨下——

封庲降都督府都督马忠将军镇南大将军,爵关内侯。

拜张嶷为镇东将军,爵关内侯,擢为庲降都督府贰都督,兼牂牁郡太守。

张翼封前将军,爵关内侯,调兵部另用。

授兴亭侯李遗兴古郡守之职,即日上任。

南郑侯之子魏陆孤身入虎穴,是南中大捷的第一功臣,袭南郑侯爵,授驸马都尉,尚长安公主,另赐长安公主府一座,待长安公主及笄礼后,择日完婚。

……

当圣旨传达出去以后,激起无数喝彩与郁闷和哗然来,这个是自然。

当蜀汉近期最大的谜底揭晓时,注定会掀起一波巨大的声浪,并影响深远。

而最大的笑话,却来自魏氏侯府内。

大太监的公鸭嗓子是此时侯府内唯一发出的声音:“奉天应运唯汉明光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魏氏子陆,上承天意,孤身入南中,周旋牂牁郡,智斗平夷城,智谋决断,果毅无双,一举荡平群丑糜乱,乾坤清朗,造福万民

……钦此!”

圣旨太长,内容繁杂,估计这大太监一辈子都没有念过如此大篇幅的圣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终于将任务完成,长长地导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被当场憋死了。

当传旨的太监将皇帝的旨意念完后,侯府的上上下下几乎全部懵逼了,全部变成了一群傻子。

应有的“谢主隆恩”没有,磕头谢恩的没有。

魏延夫人李氏感觉天旋地转,眼神呆滞,像看傻子一样,看看老太监,再扭头看看跪在身侧的儿子魏六,“这是做梦的么?”

府中所有人近百余口子都跪在地上,老夫人看着这百余口傻子一般呆愣愣的,感觉自己也像个傻子。

好在平时看起来傻不拉几的魏豹此时却难得地精灵了一次,竟然知道跑去拿了几个金锞子悄悄塞进传旨太监的手里,才没有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老太监也傻了,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傻子侯府,如此大的皇恩浩荡不假,但将整个一座侯府上下百余口子全部震撼成了傻子,尤其是他刚刚袭了南郑侯爵的傻儿子,呆愣愣地跪在那里,简直就是一只呆头鹅!

李氏现在的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己的儿子每天呆在府内,半步也没有出去过,怎么就“孤身入虎穴”了?怎么就成了“南中大捷第一功臣”了?怎么就“袭南郑侯爵”了?还“尚长安公主”了?

魏延,真的,死了?

既然儿子都已经袭了侯爷爵位,无疑,那老不死的魏延魏文长,该是彻底地死了吧。

老妇人又伤又悲又痛彻心扉,但却又又惊又喜又欣喜若狂,一颗心就忽上忽下的,震荡不已。

痛彻心扉地伤悲,因为丈夫的去世终于还是落实了。

这只靴子落地,本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但那个时候,一则李氏不敢伤悲,也没有时间伤悲,自己要振作起来面对整个家族,二则自己的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保留着最后一点点的期许,也许,一切都是错误,都是误会,老魏并没有死呢。

更有那马岱时不时的一点暗示,让李氏一直都认为,老混蛋魏文长还在世……可现在……

现在,这只靴子,终于还是落地了。

此时,李氏才有时间真正伤痛丈夫的去世。

反过来,魏氏不仅没有被清算,还被皇恩浩荡了,这其中无疑透露出太多的迷雾,但有一点是清晰的,那就是魏氏不仅不会再被清算,被族灭,甚至,还拥有辉煌的前程!

儿子成了新的侯爷,成年后还要尚公主,这无疑宣布了未来几十年魏氏的辉煌依旧,若论起在朝堂的稳固来,甚至远远超出过去。

但是,老公呢?没了……

而跪在李氏身侧的魏六,则直接被“吓傻”了。

传旨太监进府时,魏六就已经有点开始犯傻——他以为对魏氏家族的清算终于还是来临了。

自己过去没有因为老爹的事件被杀掉,这次,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但结果却是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他竟然“被穿越”到了南中,还立下莫大功勋,然后,就被“南郑侯”了,还竟然因此而被“尚公主”。

这下彻底完蛋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的捣鬼,魏氏这下又犯下了“欺君之罪”!

我魏六这几个月以来,连侯府的大门都没有迈出去过一步半步好不好!是哪个狗日的嫌老子魏氏死得不够快还是不够彻底?

魏六的心里长草了一般,荒芜一片。

梦里也没有去过南中,现在却成了“南中大捷第一人”,这下,是真死定了。

魏大魏二也都瞪大了眼睛,将魏六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看个不停,自己这窝囊废一般的弟弟莫非有分身术不成?还南中呢,在府内,除了卧室,就是厨房,两点一线,对了,还有厕所,三点一线,怎么就……还……

老太监其实也不了解内情,但圣旨上就是这么写的,他只能这么念。

“至于嘛——”

老太监暗自在心里将偌大的魏氏鄙视了个遍!

看着跪在地上的大群人尚在发呆,也不知道谢恩,想想,这侯府也确是不容易,老侯爷才被当做大反派“一刀枭首”,小儿子却又立下不世之功,袭爵,尚公主,这得多大的功绩大多的荣宠啊。

福祸相依,转换太多,又太快,这幸福来得过于突然,想想,一般人家,还真是承受不起啊。

先前,老侯爷惹下塌天大祸,被一刀枭首,儿子却在转眼间便将一切都扭转了乾坤一般,也不知道人家这儿子都是怎么教育的,再想想马岱家里的俩儿子……哎……不说了,都是泪啊。

老太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以为这魏氏被震惊得一时缓不过气来,便提醒道:“魏氏,怎的,还不谢陛下隆恩?”

李氏吓得一激灵,赶紧带头磕头谢恩,并再次奉上礼仪,也就是黄白之物,对传旨的老太监表示感谢。

老太监道:“本来呢,李公公要亲自来的,也是巧了,皇后娘娘那边有事,所以,就派老奴来了。得了,老奴这就回宫交旨去!”

将老太监送到大门口,却见外面站着马岱,笑眯眯的,一副欠揍的模样。

现在的李氏对于这马岱,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要说恨吧,还真的恨不起来。

杀死丈夫那是职责所在,根本就怪不的得人家。即便人家马岱不下手,老魏最后得以逃脱生天,又如何?魏氏满门一样是一个死字了结。

反过来,人家马岱这两个月实实在在将魏氏侯府保护得严严实实,妥妥当当,没有出现一点差错。他自己经常被臭鸡蛋砸得鼻青脸肿的,但魏氏族人却没有一个人伤到半分毫。

但要说感激吧,自己家老爷就是被他亲手“一刀枭首”的,这“感激”二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魏六是个内向性子,本就毫无纨绔跋扈之心,所以,见了马岱,即便心里恨他不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拿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心里道:“有朝一日,我必让这姓马的死无葬身之地!”

那边魏大魏二可就不客气了,本来就是成都府最飞扬跋扈的二位“爷”,现在,自己的弟弟已经袭爵,表明爹爹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魏氏又重新立足在这蜀汉的朝堂之上,并且弟弟还将尚公主,成为皇帝的女婿,这是何等荣耀!

而且,这个时代的驸马都尉,可不是前汉时那样,最开始设置这个官职的时候,驸马都尉的的确确是一个无权无职的花架子,历史发展到今天,这个位置却是实实在在的有职又有权,并且属于武职,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武官,更多时候,是要去掌握宫中禁卫军的。

也就是说,驸马都尉,给个普普通通的侯爷,都不换。

关于蜀汉官员们的职位、爵位和待遇,也有必须在此介绍一下——

蜀汉因为疆域不大,所以,功高者,封侯;皇族者,封王。

王、侯皆为虚衔,王有俸禄,侯则无,而以职位给薪水。

蜀汉的官员们收入普遍不高,因为朝廷收入本身就有限得很。

而官员们的收入,又分两块,一是俸禄,也就是薪水;另外一个就是赏赐,这个,可说不清高低,主要看功劳,和收益。

比如刘备第一次成功入主益州,拿下刘璋,刘焉刘璋父子苦心经营益州几十年,府库满满当当,刘备第一次发现自己陡然间成了富家翁,对于便大加赏赐,尤其对于那些跟了自己很多年也苦逼了很多年的老兄弟们,出手相当地阔气豪奢——赏!

刘备大摆庆功宴,然后拿出成堆的金银赏赐给将士,其中有四个人得到的赏赐最多,这就是诸葛亮、法正、张飞和关羽,都是金百斤,银千斤,钱五千万,锦千匹。

再比如此次南中大捷,朝廷自己拿不出多少钱来,但南中且兰国灭,收益一样不少啊,刘胄一族世代豪奢无度,再加上人家拥有且兰铁矿,你说有多少家当?

这些家当分作三份,一份上交朝廷,入府库;一份留存庲降都督府,做军资;一份,就是拿来封赏此次南中大捷的有功之臣,分到个人头上,依然是让人瞠目结舌流口水的一堆!

刘禅和刘备不一样。

刘备不贪财,所有收益都拿来进入国库,自己的内府库干干净净的,皇后吴氏的衣服也都带着补丁。好在他们这一代人都知道艰难辛苦,懂得体恤百姓,大家也并不因此抱怨什么。

而刘禅则不同。

刘禅贪财。

自从刘禅亲征以来,一直把眼睛盯在内府库上,但诸葛亮执政的十多年里,内府库的收益相当有限,他倒是想要,得丞相批呀。

而在诸葛亮在世的最后这几年,因为他一直在前线,而且身体每况愈下之际,很多事情,也就听之任之 ,所以,刘禅的内府库最近几年就膨胀得厉害。

钱财一旦进入内府库,那就是进了刘禅的私人腰包,再想他拿出来,却是千难万难。

但是,国库里的钱,刘禅却是一分也不动。这是原则,他恪守得非常好。

说起来,蜀汉皇室确实可怜,别的皇室都有自己的收入来源,最大的就是山林沼泽,归属皇室所有,所有收益入内府库,但蜀汉皇室却从来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特权。

刘备时期不屑于做,要论山林之多,那三国之中,要数蜀汉为最,但那都是人民的生存空间和生活资源啊,怎么好意思和他们抢?

诸葛亮时期,不允许做。

前段时期,刘禅本来是有计划打这个主意的,却被蒋琬费祎联手阻止了。

以至于刘禅现在经常打别的歪心思,想要自己的内府库充盈一点。

大汉建国初期,内府库的內史是九卿之一,位高权重,但到了蜀汉这里,内府库的首长少府令却每天愁眉不展的,因为收入实在是太少了,不得不到处打主意。

驸马都尉原来是专管皇宫车马的官员,但在蜀汉这里,其实更多是负责皇宫安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也因此,职位虽然不算高,但实在重要,也因此,得到的赏赐,比一般官员要多得多。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只是想说,魏六这“驸马都尉”是实实在在的武职,比一般的侯爷都来得实在。

自己弟弟都是驸马都尉了,那魏大魏二的心气与原来相比,可就不一样了。要知道,不久前,这两位“爷”还被老娘逼着给姓马的下过跪呢。

魏大魏二看着站在侯府门外的马岱一副欠揍的模样,就不由得手痒痒。二人互相打望一眼,心照不宣,就冲着马岱走过去。在她们心里,将姓马的摁在地上暴揍一顿,出出气也是好的。

马岱看魏延的两位姑娘走过来,还以为是感谢他的,就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嘴里说着:“贤侄女,可是有事?”

这魏大魏二笑眯眯地迎了过去,口里叫着“马叔叔”,下起手来却毫不含糊。

恍然间,马岱的胡须已经被魏大一把薅住,另外一只手便攥住马岱的头盔。而魏二则飞起一脚,正好踢在马岱的腰眼子上。

马岱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差点就被打背过气去。马岱痛得弯下腰去,直不起来。

紧接着,一顿拳脚便没头没脸地砸在马岱身上。

马岱身后军卒大惊,急忙上来救主。

那边,李氏和魏六也已经发觉大事不好,李氏嘶吼着“孽畜,还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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