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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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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一锤定音

不说关银屏在这边作威作福,尽享长辈儿威风,但那边,一直视三娘子为神仙的老族长却不乐意了,觉得关三娘子来到,严重阻碍了部落人口发展大计,便叽叽咕咕地嚷嚷了一通,倒是将关银屏闹了个大花脸,连忙道歉,对族长说明,这是汉人习俗,长辈教训晚辈,以显示自己的辈分高,绝对没有对拉嘎部落任何的不尊重,和不配合。

如此,老族长的脸色才和善起来。

是啊,毕竟这涉及到人家部落的发展问题,即便是三娘子菩萨一样的人儿,也没法横加干涉。

多好的一群汉子啊,人家族长都恨不得将他们一直留上几个月,让姑娘们个个都“开怀大笑”才好,然后,再给附近的一些部落女子一些机会,让他们也沾沾咱们拉嘎部落的喜气!

当然,若这些汉子就此都留下来……怎么可能!

昨天已经有武陵蛮的使者到来,说要送些粮食过来。

如此,族长还担心什么?

先不说老族长的小算盘打得如何噼里啪啦响,再说这关银屏终究算是第一次见到了沈腾的尊容,如何还能放过?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上看一眼下看一眼,怎么都看不够!

这年轻人,多年轻啊,竟然如此杰出,真我蜀汉之福也!关银屏看着沈腾,一时间思绪万千,眼圈都有点泛红了。

关银屏的举动,将沈腾以及在座的人都整得莫名其妙。

在建宁李氏府邸,李遗将沈腾对于南中开发的思路也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说与了关银屏听,现在,再看到这个年轻人,关银屏只觉得这人实在是过于年轻了些,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出来的,谁教授的,怎么就如此年轻杰出呢?

关银屏已经是两个个孩子的母亲了,却依然肤白貌美,保养得也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和沈腾在一起,可以说是姑姑和侄儿的关系,但更像是大姐姐和小弟弟的模样。

沈腾的感觉也非常好。

本身他就知道,在后世的云南曲靖,有一座关三娘子与丈夫李遗的合葬墓,世代香火不绝,为人民所敬爱。

所以,来到这个时代,见到真人关三娘子,简直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

沈腾本来天生的就有那种让人见面即亲朋的能力,这是一种气质,后世很多人都有的,很轻易就拉近了和别人的距离,不是出于利益,而多出于本能,那种自然而然无拘无束的亲近感,尤其让人舒坦。

所以,沈腾的一个微笑,便让关银屏如沐春风,颇有些陶醉其中了。

当关三娘子终于得知沈腾带着几百人浩浩荡荡跑到这五溪蛮拉嘎部落送温暖的初衷后,不禁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手捂住嘴巴,再也不肯放下来。

“我的傻弟弟啊,这里是南中!南中!不是你想要一块好地方,就有的!”

在南中,大块平地尤其艰难,说得苛刻些,必须具备“得天独厚”的条件——河流冲刷淤积而来。比如牂牁郡的且兰河谷平地,比如孟获那里三江口平地瞪。

而这些种植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地方,早都已经被开发,被占据,想要新找一块这样的地方,还真的不容易。

没有好的工具,想要重新大面积开垦,是不可能的。

“你想发展的这东西,不仅需要大面积的好土地,更需要良好的灌溉条件。对吧——”关银屏笑着对沈腾说道,“另外,你还想尽量僻静一些,不想太多人知道,太多人打扰,是不是?”

沈腾连连点头。

关银屏真正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的确,是我孟浪了。”沈腾也觉得自己很有些想当然。他想做大这个产业,并且希望这个产业真正留下来,就在南中,造福南中,给南中人民带来一些福祉。但他在南中,却也只是一个匆匆过客,恍若浮萍一般的人物……啧啧……

脑瓜子嗡嗡的。

关银屏一直看着沈腾的脸,看他头大如斗,看他心乱如麻,只是笑吟吟的,也不做声。

等沈腾愁肠百结许久,忽然抬头看见关银屏一直冲他微笑着时,才恍若大悟——对于自己来说,天大的难题,但是在这观世音三娘子那里,叫什么事儿!

他苦涩地冲关银屏一笑,道:“姑姑可有良谋?”

人家既然是建宁李氏的长门媳,自然就有办法解决。

“要不这样吧,让他们整个部落都搬迁到鹰嘴崖去吧,姑姑我做主了。那里自然条件十分优越了,一直闲置在那里,没有被开发出来,他们去,刚好利用了,种植你那个什么辣椒,正相宜。”

说起鹰嘴崖,沈腾倒是也知道这个地方,老魏在那里住了不少日子,赞不绝口的,四周高山围绕,中间一个大湖,偌大的平地,据说,足足有万亩之多。

还有一层,老魏在鹰嘴崖下,顿悟了人生,也许,这真是一块福地呢。

关三娘子发话了,老族长登时乐不可支。立即召集部落会议。

因为有关三娘子在,一切不要太简单,大家本来就当关三娘子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南中被称作“观世音娘子”的,现在,这观世音娘子都亲自来到咱拉嘎部落了,那咱这部落的将来。还不得飞黄腾达到没边没沿?

其实这就是老族长的难言之隐——飞狐道越来越少人经过,其他部落也越来越少了,该走的都走了,留下大片山林给他们又如何?多了打猎的山林,但单纯靠打猎维持部落的生存与发展,有一搭无一搭的,整个部落的日子,被过得稀碎,一天一天地恓惶下去,眼看着族人们越来越憔悴绝望的脸庞,族长哪有不忧心忡忡的?

现在,如果能到三娘子说的如此优渥之地,对于小小的拉嘎部落来说,不亚于重生。更有一层,这拉嘎,始终还是掌握在自己部落手里,至少,在自己部落在主持种植不是?

当族长情绪激动到失语一般地宣布了这件事情后,族中老幼自然欢欣鼓舞,雀跃异常。

而在于关三娘子而言,一则算是对沈腾这个杰出的年轻人表明了建宁李氏的态度,拉近了关系,其实更相当于建宁李氏在沈腾身上做了投资,相信三爷爷和丈夫李遗也一定乐见其成的。

在这方面,她一直都做得比丈夫李遗要更好。

更深一层的,鹰嘴崖基地,本是建宁李氏留做后手的巢穴,但此次南中事变,秘密巢穴已经不再秘密,继续保持神秘也就失去了意义,相反的,若继续保留,则会被庲降都督府忌讳,干脆借此机会直接拿出来交给沈腾去开发好了。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而对于沈腾而言,这样的一个部落迁移,改变的可不仅仅是地理位置生活环境,而是一个族群的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更将是南中蛮族的一部分人在思想上的一次革命!

当然,他在这里奢谈什么“革命”,太过于奢侈,但若将这个事情放在历史的长河里去,则我们就会发现,无论给予多高的评价,都不为过!

人类第一次的穴居,第一次树屋,第一次养殖,第一次种植,第一次育种,第一次有明确目的地开发……其意义,都无与伦比!

拉嘎部落的族人们将从单纯的渔猎生活状态升级为农耕种植养殖生活状态,进步程度之大,可以想象。甚至在农业生产模式上,也将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举进入集约化生产,及订单式农业模式,从而形成自己独有的产业优势,并在未来,成为一个领先于南中其他蛮族部落的先进族群。

这本是一件极其复杂难为的事情,在关三娘子的干涉下,就这么简单地搞定了。

当然,鹰嘴崖下,毕竟是人家建宁李氏的物业,所以,当沈腾提出要部落每年象征性地向李氏缴纳一定的租金时,关三娘子大手一挥——“要什么租金?李氏只要鹰嘴崖所有货物的运输权即可!”

此时落定,相关的细节便也很简单了。

李氏将为部落提供最先进的农业耕作工具,包括耕牛若干等,不过,这些都将折算成钱,因为涉及到的数额相对不小,需要家里三爷爷点头才好。毕竟,这个家是三爷爷在当家做主。

还有,那个地方的开发,目前小小的部落人数是根本不够看的,也好,便有拉嘎老族长做主,将附近愿意搬迁而去的人一起都邀请了去,在那里形成一个更大部落族群好了。

有了建宁李氏的襄助,族群搬迁就不算什么事儿了。等几日,李氏的骡马队来到这里,先将部落里面库存的干辣椒全部送往成都张遵家里,等沈腾他们回成都后,再做处理。

另外的运力,就帮助部落搬迁好了。

此后无话,整个部落载歌载舞了三天三夜,大家尽情欢愉,不必再提。

倒是关三娘子和沈腾几天的相处,几乎等于坐实了彼此的“姑侄”关系。当然,若说是“姐弟”关系,也未尝不可。

由此,关银屏也说了许多关家的事情给沈腾听。

关羽,本是河东郡解县人。早先,因故离开老家,流亡在涿郡,遇先帝和张翼德。

后,关羽大意失荆州,与关羽一起战死的,还有大儿子关平。吕蒙白衣渡江,奇袭荆州,荆州城陷落后,关氏家属全部陷落其中,其中就包括关平的夫人和儿子。

关平的夫人是顺平侯赵云将军的长女,名赵敏,嫁于关平为妻,生下一个儿子关彝,时年刚好八岁。

荆州陷落后,这母子俩不知去向。

提及此事,关银屏便潸然泪下,伤心不已。

“有没有在乱军之中冲杀出来的可能性呢?”沈腾轻声问道。

虽然这句话很难出口,但只要没有证明她们全部死亡,便意味着还有这种可能存在,不是吗?

“有!”关银屏咬紧嘴唇,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滚落脸颊。

“我大嫂一手飘雪梨花枪,得自虎威将军的真传,即便放在军阵之中,都少有人能敌,嫂子本就不是一个甘于束手就擒的性子,绝对会拼杀一番。更因为赵叔父在我大嫂身边安排有赵氏五位家将,各自学得一路梨花枪法,五人合体,一样是少有敌手。且忠诚无限。就我大嫂带着五个家将和侄儿,即便在荆州城里杀他个五进五出,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事后我们也详细调查过,那一晚,荆州城中没有发生大规模冲突,少有流血事件发生。”

关三娘子为什么会把这样隐秘难言的事情说给沈腾听呢?这就是她的伤心无奈之举了。

荆州陨落,大家嘴巴上不说,但暗自在心里,哪一个不把责任放在汉寿亭侯关羽的头上?死者为大,对于已经殉国的先烈,大家不好再说些苛责的话,但不代表人家心里不这样想。

还有,先帝执意发动的夷陵之战,也是打着为关羽报仇的名义,最后,却一战而将蜀汉生机断送得七七八八。反过来,这一切,又都成了关羽的罪过。

既然如此,你关家多死几个人又算什么?你好意思总是让人家耗费人力物力去为你家寻找一个女人和一个娃娃?你老大?

就连赵敏的亲爹赵云,都没有向朝堂提出过这种要求。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既为乱世人,各自安天命。

当初,长坂坡一战,先主刘备的两个年幼的女儿也不见了踪影,但先帝这一生中,再未提及。他不伤心?

怎么,就你关家人最珍贵……

关银屏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随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终究还是女子,坚韧顽强的面目之下,隐藏着的,始终是一颗多愁善感的心。

双手紧捂住脸庞,关银屏无声啜泣起来。

成年人的脆弱,无时无处不在,崩溃,也许就在一瞬间。

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想要及时收住,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关家的事情对一个外来子倾诉,说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莫非,还指望这个年轻人的“神奇光环”能落到她关家人的身上不成?

但沈腾却十分理解关银屏。

对于一个近乎溺水的人来说,即便是一根稻草,他也会死命抓住,不愿意放松。

真要说起来,遍观整个蜀汉开国元勋,还就属关家最惨。

关羽和关平最先陨落,接着,关家次子关兴又年纪轻轻便为国捐躯,甚至连一根独苗也没有留下。

关银屏是目前关家最后一个人,但她是个女子,她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建宁李氏的子嗣,姓李,而非姓关。

也就是说,目前,关家已经惨到逢年过节时,连一个上香的人都没有了。当初威震华夏的汉寿亭侯关云长,竟然落到如此下场,怎么不令人心生唏嘘。

关银屏泪断肝肠,不能自已。

对于关氏后人关彝,和赵敏等,建宁李氏倒也多次委托人到荆州地界去打探,却一无所获。每一次,关银屏都满怀希望,但最后收获的无一不是失落,直至绝望。

现在,在南中,出现了沈腾这个神奇小子,关银屏那颗本已枯萎的心,又泛起了点点希望,活了过来。

“也许,就……”关银屏想。

随着关三娘子的娓娓道来,沈腾记忆深处里存储的某些信息也被搅动,泛起点点涟漪。

上次,还是在上次,见到船帮老大龙五时,沈腾就隐隐约约的,仿佛有一些什么东西触动到心底里某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当时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现在,再经过此次关银屏的发酵,他仿佛记起来,貌似历史上还真有这么回事。

后世,度娘的功能超级强大,所以,沈腾能够看到无限多无限庞杂的信息。

他仿佛记得有一则与关平有关的信息,就是荆州陷落之夜,关平之妻带着儿子关彝隐姓埋名,隐居乡间,直到三家归晋,才公开露面,恢复关氏姓名。

但这些记忆非常模糊,他也只是有那么一点隐隐约约的一个印象,至于是真是假,或者说隐居在哪里,他同样地一脸懵逼,一点也不知道。

有,总归比没有强对吧。

许久之后,关银屏终于止住悲声,情绪稳定了些,狠狠搓揉了几下脸庞,不好意思地对沈腾道:“让小腾见笑了,本不该拿关家的事情烦恼你的,这也是姑姑我一时情难自禁,你莫要怪我才是。”

沈腾连忙道:“姑姑说的哪里话来!不过,以我的猜测,尊嫂及小公子还活着。”

关银屏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圆圆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她一把攥住沈腾的手腕:“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沈腾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总不能说是度娘告诉我的吧。

沈腾点点头,非常诚恳地对关银屏说道:“我确实知道一点,但太具体的,也说不上,希望有机会,帮姑姑您找到他们。”

沈腾说得坦诚,而对于关银屏而言,意味则更是不同。

她本来就不相信嫂子和侄儿会消失得无声无息,即便战死,也该让荆州城里孙吴军队血流成河才对。但后来,却根本就找不到一点这方面的印记,他们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在荆州城里生活过一样。

怎么可能!

再说了,孙吴不至于卑鄙到与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为敌,悄然将他们全部处理了吧。

三娘子站起身形,异常郑重地向沈腾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关银屏先行谢过小腾施以援手。我关家,有后了——”说完,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屋外不远处,包子等人一直密切关注着屋内的一切动静。沈腾他们本就没有关门,所以,屋内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得见,却听不见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但大家的关注,却一刻也没有放松。

尤其是包子和李球。

包子和关银屏算是最亲的亲人了,一直“姑姑姑姑”地叫着,他十分纳闷自己的姑姑怎么和腾哥儿之间还有牵扯了?瞧姑姑伤心的样子,莫不是腾哥儿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姑姑的事情?

二人要是打起来,我该帮谁呢?

——这,是一个问题!

越想越麻烦,但笼罩在沈腾身上的神秘感,却越来越足了。

而李球却是建宁李氏家族内的新生一代的佼佼者,关银屏是李球的嫂子,双方关系自然很是亲近的。而且,李球对于这位嫂子的尊敬,是发自骨子里的。

所以,当他看到嫂子和腾哥儿一起,又是哭又是笑的,就觉得十分诧异。

“莫非,腾哥儿与关家还有什么特殊的瓜葛不成?”

至于沈腾说有机会帮助关银屏去寻找赵敏和关彝,却也不是假话,因为后世的沈腾就出生在古大荆州的襄阳这个地方,按照蜀汉时期的地理名称,叫襄阳郡。

他非常希望有机会到这个地方去看看,感受一下故乡的前世今生。而赵敏和关彝若是出逃,当距离荆州城区不远才是,因为在这个年代,孤儿寡母的,想要远方迁移,本就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除了带来悲伤,关银屏还带来了一个十分搞笑的消息,就是那李氏二房三房被自己多次羞辱的李享和李沛,此次因为在配合“魏侯爷”的事情上“表现优异”,获得朝廷大力表彰。

二人面红耳赤,闹了个大花脸,在家族里,都知道这二人本是“异动者”,但谁也没有点破,只是在老爹那里,被狠狠修理了一番,再也没有了和大房竞争的心。

大房这次居功甚伟,李遗正式被授兴古郡守一职,克日上任。

对于李享李沛的事情,沈腾只是笑笑,没发表任何意见。他才不想介入到人家家族内部的纷争上面去。

这些豪族,树大根深不假,枝繁叶茂也不假,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可能有,什么虫子也可能有,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有李遗关银屏这对龙凤配在,这建宁李氏,怎么可能给大房二房翻盘的机会!至少,这一代人,是没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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