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啊，我大儿永年，这些年身子不大好，去年双腿也不听使唤了。这期间也没少看大夫，就连皇宫里的太医也来过，但都束手无策。去年好不容易请到国师阁的佟医师，佟医师说‘药物不能及，非实病。’”艾老太爷不无沮丧的叹气。

“也不是没找过玄门中人，但都没有起色就是了。”老太爷一脸愁容，这可是艾家的家主啊。

老太爷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门。

“老爷，家中来客了？”不是那妖艳妇人又是谁？

季落落眯眼。

妖艳妇人一屁股坐在艾永年身边，自顾倒了盏茶，边喝边抬眼看大家。猛地被打断，众人一下都不言语，老太爷脸色有些不善。这刚切入正题，一会儿进来一个，一会儿进来一个，还让不让人聊点正事儿了。

老太爷双手压着拐棍，重重的在地上一磕。

艾永年知道父亲不喜自己这个继室，就道，“你先下去吧，我们谈些正事。”

妖艳妇人嘴一撇，有些不高兴，跟艾永年撒娇道，“老爷，难道我不是这家人吗？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说着妇人还用余光瞥了眼落落，“他来做什么？又来要钱？不是已经给了他十两银子。”

落落被点名，面色不改。倒是老太爷怕这不长眼的儿媳惹恼了落落，出声呵斥道，“孙氏，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咳咳……”话没说完，一阵咳嗽。

“给我滚出去！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两个孙子赶紧过去给祖父拍后背、顺前胸。

孙氏被公爹大声呵斥，非但不害怕，反而假模假样的捻起手帕擦起泪来。

“我知道父亲不待见我，嫌我是个被前夫休弃的，可我也是永年正经抬进门的夫人，又给艾家生了男丁。父亲就算再不待见我，看在琪儿的份上也不该当着外人，这般叫我难堪，呜呜呜……”

又来……艾尚学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

每次父亲和祖父一说继母，继母就说家里人嫌她是个被前夫休弃的弃妇。天地良心，除了她自己成天把“弃妇”挂在嘴边，家里哪有人提过一句啊。

“你住口吧，这么大年纪了，还总是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艾永年也实在闹心，一见孙氏哭心里就堵得慌，还头疼。

他其实并不喜孙氏，孙氏原本也只是家里的一个下人。从前觉得还好，可自从被抬做了夫人，就好像变个人似的，对下人极其苛责。

自己也没少说她，做人不能太刻薄，可自己说一句孙氏就有一百句在那等着，索性就由着他了。

这些年，艾永年也是身子不济，没太多精力去操心后宅，竟是纵得孙氏得了势，越发猖獗。

现在艾永年倒有点儿后悔了，那日只因思念亡妻，醉酒要了她。而她又那么巧说怀上了，才不得不把她迎进门。

当时母亲还劝告自己，收她做个妾就得了。可自己那时就像着了魔一样，非让她做继室。母亲拗不过，只能同意。

其实，娶个下人做夫人是很丢面的。特别是，像她自己说的，她还是个被休弃了的，更别说还带了个女儿。艾永年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当初是失心疯了，鬼迷心窍。

正闹腾的不行，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子也跑进来，“娘亲，娘亲……”

小娃子像个小炮弹一样扑到母亲怀里，孙氏抱起孩子哭的委委屈屈。

小孩子不明事理，见娘哭自己也跟着哭，一时间房间里吵闹得厉害。男人们都很无奈，看样子这种戏码艾家不止上演一次了。

这时候，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季落落，却突然皱起眉头，“这是您小儿子？”落落看着小孩子问艾永年。

“正是犬子。”艾永年揉着太阳穴显得很疲惫。

孙氏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的打量落落，好像落落是她仇人般。落落在心里推演一番，本来拧着的眉毛就舒展开，自顾摇摇头，轻笑。

“艾家大爷的病，我能治。”落落的话像是某个特定开关，话一出口，全场就瞬间被按下暂停键。孙氏也不哭了，只有她怀里的小人，不识趣的抽抽搭搭。

“当真！”

“你胡说！”

几乎是同时，艾老太爷和孙氏一起惊呼出声。只不过，艾老太爷是惊喜，而孙氏就是惊吓居多了。

“当真！”落落瞥了眼这位尚算风韵犹存的妇人，妇人抱着孩子眼中满是戒备。

“江湖郎中，太医都治不好，你怎么敢夸下海口。”孙氏转头去看老太爷，“父亲可不要被歹人哄骗，现在永年也只是行动不方便，万一被这小骗子一治，性命没了可如何是好？”孙氏说着，眼中竟又奇迹般的蓄满泪水。

“影后啊。”落落在心里给孙氏竖起大拇指，“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儿！”

“没有你这般咒我，我一时还死不了。”艾永年有些气恼，说话也来了脾气。

孙氏见夫君对自己撒气，心里更加恼火。

这时候，旁边的二老爷轻咳一声，解围道，“父亲、大哥，这治病确实是大事，嫂嫂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小先生毕竟年轻，经验也没有宫里的太医足，用药上难免欠缺考量，要是万一……”

二老爷话说一半，留一半，为的就是让众人自行脑补。

人都是贱皮子，主打一个不听劝，特别是别人说教的观点，越劝越不听。但，倘若是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哪怕再离谱，也觉得多少有点可信度。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谈判高手啊，落落在心里给二爷也点了个赞，这位大叔，卡耐基是你老师吗？

“这位小先生，不知道，你给多少人瞧过病？”二爷貌似客气的问。

落落摸着下巴认真回忆，就单纯看病吗，“大概，有那么几个吧。”

孙氏嗤笑，“才看过几个病人，就敢给我家老爷下药，你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父亲，这人如何能相信？”

“可是，艾家大爷没病啊，不用吃药。”落落说的一脸真诚，仿佛完全没听懂孙氏刚才的讥讽，倒是把孙氏噎的够呛。

“少在这装神弄鬼，没病怎么会走不了路。”孙氏刚抓住落落自爆的短处，寸步不让，满脸的不信任就写着俩字“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