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落落先去拜会了艾家。

艾老爷已经行动自如，艾尚庭也气色不错。见到季落落登门，艾家人都很高兴，这可是一家人的大恩人。

落落有话直说，不是个喜欢周旋的人，“老太爷，今日贸然打扰实在失礼了。”

古代去贵人家拜访是要提前递拜帖的，不像老百姓串门，隔着墙头都能跟邻居聊两句。不请自来是很失礼的行为。

“落落必是有何急事吧？”老太爷体恤的问。

“事儿倒是不急，就是我不早点问明白，心里着急。”落落也实诚，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哈哈，你还是个急脾气的。”老太爷笑道，“说吧，什么事儿？”

“您府上二爷院儿里，是不是有一位从教坊司赎身的姨娘？”

一提到二爷，老太爷就皱眉，“好像是有这么一位。”

“她现在还在府上吗？”

“那我倒是不知，罄竹，去二房院里把老二媳妇叫来。”老太爷也是个爽利的，直接安排去叫人。

等人的时候，落落也不好意思问人家二爷的事儿，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嘛，有种哪壶不开专门提哪壶的嫌疑。

顺便问候了一下府上众人的身体健康，等都问候完了，二夫人也来了。

“爹，您找我。”二夫人进门先行礼，是个很端庄的妇人，就是眉宇间有些郁结。话说回来，谁家媳妇摊上这事儿都得郁闷。

夫君把钱都拿走了，二房现在几乎是典当过日子，还是前些天大老爷看不下去了，给二房拿了五百两。

“二房媳妇，这位是咱艾家的恩人季落落，他找你问些话。”

老太爷一说“大恩人”落落就不好意思，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老太爷言重了。”

“见过小先生。”二夫人虽然没见过季落落，但后来也听下人说了，这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都怪自己那不争气的夫君，自己都没脸在府中呆着了，亏得大伯子和善，老太爷也是个明事理的，没迁怒自己和孩子们。

“二夫人，您院里是不是有一位从教坊司出来的姨娘。”落落也不兜圈子。

“是有这么个人，二爷走了，我正琢磨着怎么安置她呢。”二夫人也是愁，本来就没钱了，还要养着好几个姨娘，有心把她们发卖出去，又于心不忍。

落落一听人还在，当即，心就落了下来，“我能找她说说话吗？”

“可以，我带小先生过去吧。”说完，二夫人看看老太爷和大伯子。

老太爷点头，二夫人这才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二夫人带落落到了吕姨娘的院子，两人说话二夫人便识趣的离开。

“吕姨娘，您原先是白尚书府上的姨娘是吗？”

“是。”吕姨娘已经很久不曾听人提起这个人了。

“我是芸芷的朋友，是她告诉我您的消息，我这次来是想跟您打听下原尚书府的事。”落落表现的很客气。

“现在还有人惦记着白尚书呢？”吕姨娘倒是有些奇怪，案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个少年想问什么。

“七年前，白尚书入狱之前，可有什么生人去过尚书府，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您可有印象？”

“七年前……”吕姨娘陷入回忆，她虽然只是尚书府的一个妾室，但日子过的还是很舒心的。夫人并不严苛，娶她也是只为了给老爷开枝散叶。

“没什么生人来尚书府。”吕姨娘想不出。

“在白尚书入狱之前，尚书有跟你提过什么事吗？”

“没什么啊，老爷一直挺正常的……啊！倒是有一天，老爷紧张兮兮的，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那天我去书房请他，想让他晚上到我院里，老爷嫌我烦，说了我两句。他平时不这样的，对谁都很和气，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吕姨娘瘪嘴，那是老爷第一次和他发火，记忆犹新。

落落一听，心里激动，就是这个了，“那他有提起什么人吗？”

“人？没有，想不起来了。”吕姨娘摇摇头，七年前的事儿了，谁还记得。

落落见吕姨娘敷衍，倒也没生气，她观了下吕姨娘的面相，道，“你有个儿子吧，今年十二岁。”

吕姨娘倒也没惊讶，“大小姐跟你说的？”

“也提过，不过，我是看你面相看出来的。”

吕姨娘撇嘴。

“你五岁时候父母把你遗弃了，后来的父母是你的养父母。你养父母膝下无子，他们很疼爱你。但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你养父去世，养母一病不起。你本来和村里的一户人家定了亲，但为了救你养母性命，你把自己给卖了，这才来到尚书府。尚书夫人也是看你孝顺才留下你，给尚书做妾……”

落落一边说，吕姨娘一边张大了嘴，这些事情芸芷是不可能知道的，“你怎么知道？”

“跟你说过啦，看你面相看出来的。”

“你是相师？”

“略懂！”

“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儿子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要说吕姨娘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牵挂，那就只剩她那个小儿子了。

尚书府被抄家的时候，她儿子才五岁，五岁的小娃娃就和大少爷一起被流放到边关。七年了，音信全无，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其实吕姨娘心里明白，孩子多半凶多吉少，但就是又有那么点儿期待，万一活着呢？

“孩子活着，他身边有贵人，我想是他哥哥一直在照顾他。”

“呜呜……”吕姨娘一下子哭起来，她相信季落落，哪怕有一点犹豫她自己也不允许自己怀疑，她儿子就是还活着。

等吕姨娘哭了一会儿了，落落才道，“你也不想让你的孩子，一直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活着吧，他熬过了前七年，不见得有命熬过后面的那些年。”

落落没有吓唬她，因为落落算出来，那孩子即将遭遇一场大难。

“我们都知道白尚书是冤枉的，如果你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要是白尚书平反了，你儿子作为冤案的遗孤，也会得到陛下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