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伴邓你什么意思？”老夫人一拍桌子站起来，质问老侯爷。

老侯爷母亲姓邓，他爹给他取名冷伴邓，寓意一生一世陪伴夫人邓氏。

（大人给孩子取名也不问问孩子同不同意。）

老夫人很少直呼侯爷大名，除非是特别生气，就比如现在。

“姚秀莲，你说我什么意思，崔姨娘她是谁的孩子？”

老侯爷也拍桌子站起来，刚才老夫人站着他坐着，得仰视老夫人。

这回他站起来……

还是没有老夫人高。

老夫人身高一米七五，老侯爷身高，一米七……不到。

老侯爷之所以不喜夫人，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和夫人走在一起，总觉得自己身边站了匹骆驼，特别是夫人还有点儿微胖。

女人要是矮一些，微胖还看不出什么来。

这要是一高，稍微胖点儿就会让人觉得特别的壮，膀大腰圆那种。

哪个男人不喜欢小鸟依人啊！老夫人这倒好，鸵鸟依人！

老夫人被侯爷一吓，心里也慌了神儿。踉跄一下，亏得容嬷嬷在身后扶住她。

容嬷嬷狠狠攥了攥老夫人的手，让她别慌。

老夫人稳了稳心神，安慰自己，这事儿过去这么些年了，老侯爷不可能知道。

那时候，老侯爷常年驻扎在军营，老夫人耐不住寂寞，和自己姨母家的侄子勾搭上了。

就是现在的兵部侍郎崔宏武，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兵部主事，从八品小官。

没想到，就那么几次，就怀上了。

老夫人有孕前四个月还能假装一切正常，等到了后六个月，就基本对外称病了。

左右老侯爷也不回家，回家也很少碰自己，老夫人那时候是真想给自己留个孩子。

待到快临盆的那个月，老夫人就住到了府外，请稳婆上门接生。

除了身边的容嬷嬷，没有一个人知道老夫人曾诞下一女。

待到孩子满月的时候，这孩子就被崔宏武接走了。

这件事情做的如此周全，怎么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除非……

除非是崔宏武自己说的，不不不，他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儿说出去，不要命了吗？

老夫人强作镇定。

“冷伴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我瞎了眼才嫁给你。你吃喝玩乐在外面逍遥快活，却留我在这侯府里独守空房，伺候公婆，还要给你养外室的孩子。”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养大，给他娶妻生子。临老了你告诉他我不是他生母，你这是逼着我们母子生分啊，冷伴邓你亏心不亏心……”

老夫人越说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儿，越说越委屈，竟然不自觉的哭了起来。

这老太太一哭，就是捶胸顿足拍大腿，场面极其不可控。

“够了！”

老侯爷烦躁的暴喝一声，给老太太吓得立时住了嘴，然后……打了个嗝。

“非要让我在孩子面前抖搂你那点儿事儿吗？本想给你留点儿体面，看来你是不在意了。那索性，就当着孩子的面把这事儿都讲明白。”

老夫人心脏突突的，感觉有些不太妙。

“崔宏武是你姨母家的侄子吧，你们两个趁我不在京都勾搭成奸，还生了崔姨娘这么个孽种。”

“你费劲心思让天迟娶她，还要扶她做正室，不就是因为她是你生的吗？”

“你机关算尽，污蔑兰若偷人，不也是为了给你女儿让路吗？”

老侯爷说的每句话都像一记重锤，锤在老夫人心上，周围人也是惊得无以复加。

一个个只管低着头不言语，独自在心里消化这个惊世大瓜。

“你，你……你胡说。”老夫人咬死不承认。

这可不能承认啊，要是承认了，自己还有活路吗？

虽然老夫人母家也声名显赫，但扛不住自己做的这糟心事儿啊。

要是临老了再被休了，那不如直接找根白绫勒死自己算了。

“哼，不承认吗？”老侯爷冷哼。

“好！来人，找根白绫给崔姨娘，送她上路。”

崔姨娘本来还沉浸在老夫人的大瓜里，自己是老夫人的女儿，老夫人她竟是自己的生母，难怪会对自己这样好……

正想着，没想到老侯爷的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母亲，母亲救我，馨儿不想死……”崔姨娘跪在地上，抱着老夫人的大腿。

这一声母亲和往日所叫母亲不同，崔姨娘和老夫人都知道，这两声母亲是在叫她的生母。

“冷伴邓，她可是兵部侍郎的女儿，你不能杀她……”

“哼，区区兵部侍郎，就算她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又如何？何况还只是个庶出。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你去问问崔宏武，他敢来跟我要人吗？”

老侯爷是有底气的，崔宏武妻妾成群，一个庶出的女儿算个什么。

也就侯府人丁单薄，把孩子当孩子。

老夫人也知道，崔宏武根本就不待见这个女儿。早就听崔姨娘说过，她小时候在家没少被人欺负。

可是，自己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她去死。

特别是这十几年来，和女儿朝夕相处，老夫人真是像护眼珠子一样护着崔姨娘。

哪怕自己去死，也不能让自己女儿去……

老夫人心一横，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下。

“好，要是非要有一人去死，就让我去吧，馨儿是无辜的，你留她一条活路，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不可能。”

没等老侯爷开口，武安侯先不干了，凭什么让他接盘。

（武安侯府祖传绿帽子，一代传一代。）

“我决不允许崔氏把孩子生下来，来人，去找郎中讨一副落胎药。”

“不行，已经四个月了，这时候落胎馨儿会有性命之忧。”老夫人第一个不同意。

“那是她自找的！”武安侯寸步不让。

崔姨娘害怕极了，哭的一抽一抽的，可是她无能为力啊。

老太太自身难保，自己又能指望谁呢？

“冷伴邓，你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老夫人突然安稳下来，整个人显得异常平静。

“你说过，只要我把天迟抚养长大，就许我一辈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