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琉璃呢喃着，神色微怔，疑惑反问：

“我为什么要恨他？”

盘景宗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继续问道：

“你不恨他？为什么？”

琉璃更疑惑了，它不解的看着盘景宗，继续反问道：

“什么为什么？不恨就是不恨啊！我为什么要恨他？不仅是他，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可能去恨他。”

“啊？为什么？”

看自家师弟确实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情，萧冀凌开口提醒道：

“小师弟，你忘了？祈灵并不是对所有人，都会产生情感波动的。”

经自家师兄这一提醒，已经钻入牛角尖的盘景宗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喔！琉璃不是人类，它是祈灵，它没有心，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情感，它只会受到自己创造者的情绪影响，是自己先入为主的以正常人思维去想它了。毕竟，它和付舒言关系匪浅，付舒言被何云逸伤害至此，更落得个红颜早逝的下场，怎么想它都该恨上他才对。不过，从祈灵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不存在的，但……

盘景宗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儿，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有点莫名的违和感，不行！他还得再想想……

“这不对吧！”

正在这时，钱君择突然开了口，他难得面色有些凝重的对琉璃说道：

“琉璃，你说你对除付舒言以外的人不会产生情感波动，那你刚刚对我所表现出的不耐烦和气恼的情绪，你怎么解释？你说，你对柳柳所产生的情绪是源于她和付舒言的血缘关系，那么我呢？我可跟付舒言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也会对我产生情绪呢？琉璃，你真的确定，祈灵是不会产生感情和情绪的吗？”

“当然！我们是没有心的啊！没有心的生物，要如何产生感情和情绪呢？”

“那又是谁告诉你说，情感是由一颗心脏来产生的呢？而你又为何，要对它如此深信不疑呢？”

“这……”

琉璃顿时语塞了，因为它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它，那么它为什么会一直这么认为呢？这似乎从它开始有自我意识后，这个观念便已经深植于它的脑海之中了，那仿佛是它与生俱来的本能认知。

是以，它也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这样没有心的祈灵，是无法自主产生真正的情感和情绪的。这种认知让它不知不觉间朝着成为一个无私的存在为目标在发展，毕竟作为祈灵一族，它注定要守护和祝福世间万物，将自身的力量奉献给需要帮助的人们。

这个信念如同一种刻入灵魂的烙印，深深地扎根在它的脑海深处。它从未质疑过这个信念的正确性，也不曾想过是否还有其他可能性。然而现在，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它才意识到，也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盲目地接受着这种设定，而没有真正去思考过其中的原由。

琉璃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它自己也不清楚答案究竟是什么。

良久，它才无奈的吐出一句：

“没人告诉我，我就是自己这样觉得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意识里就有这样一个认知。我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过，我……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那么，你现在还是觉得这个认知是正确的吗？”

“我……不知道……”

琉璃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可它却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还是不觉得这个认知是错误的。这并非是它愚钝到无可救药，而是它一旦产生这个认知是错误的想法后，它的大脑中就会出现一道白光，光芒后，这个想法就会更加深刻地镌刻在它脑海里，让它无法忽视。

它没办法改变这个想法，那明明是它的想法，现在却似乎不仅仅是它的想法了。

琉璃的表情有轻微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而一直忙于记录的莫樊莹却意外捕捉到了它的反应，她快速地挥舞手中的笔，在那张记录本的纸面上写下了：

祈灵似乎拥有天生的禁制，此禁制会左右它的心神，控制它的情绪，让它成为不偏倚任何一方或任何一人，而更像一个神明般的无私存在。（待求证，仅供参考）

话末，她还不忘谨慎的备注一句，以防笔记被同宗阁其他师兄妹看到时误会，可以说是十分严谨了。

这时，盘景宗插话了：

“说起来，我和琉璃第一次对话，我也差点激怒它了呢！哎！琉璃，如果你是人类，大概就是个行走的火暴小辣椒吧！”

“你……”

琉璃刚想回怼几句，但又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显得太有情绪，太有人味了，因此又不自觉地默默住了嘴。

一旁默不作声的萧冀凌此时也趁机问道：

“琉璃姑娘，后面几位何家女儿，也是向你表达了寻死的念头，所以你才杀了她们的吗？”

“是的，我不可能平白伤人性命，除非这是她们想要的。”

琉璃神色黯然，缓缓开口：

“自柳柳不在后，我丧失了守护的目标，也失去了我的灵生目的。我终日徘徊在这方寸之地，漫无目的、无所事事。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尝试着扩宽自己的神识，让自己能够自主看到更多的天地。然后，我便发现，我可以通过镜面随意穿梭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活跃于这个宅院中任何一个有镜面的地方。就这样，我认识了这所宅院里的其他几个孩子。”

“她们性格各有不同，但却没有一个孩子会抵触我，她们似乎都把我的存在，当成了自己独有的小秘密。我喜欢和她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这让我感到被需要，让我觉得很充实。可她们总会长大，而每一个孩子，都选择了在及笄的前一天死去，无一例外。”

“她们每一个人，我都有问过，是否要跟我走，但她们就像提前统一口径一般，无一例外的都拒绝了我。没有一个人，想要继续活下去……”

琉璃懊丧的低垂着头，再难开口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