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言言，你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好……麻烦你了，琉璃。”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待我扶起她，给她喝好水后，言言却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言言，怎么了？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嗯……琉璃，我想求你一件事。”

“言言，别这么说。你不用求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你。”

“谢谢你，琉璃。只是我想，这件事情应该只有你能帮我了。”

“言言，你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

“不不不……不用这样。我只是想求你，求你在我死后，能够替我照顾我的女儿，帮我护佑她周全。这是我唯一的遗愿了，只要有你护着她，我才能安心。琉璃，你知道的，她是我付舒言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她才不是何家的商品！咳咳咳……”

“别激动，言言！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护着她的。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谢谢你，琉璃，你真好！”

“只是，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死’啊、‘遗愿’啊，这一类的话了，不吉利！”

言言笑了笑，轻拍着我的手说道：

“琉璃，人都是要死的。我不怕死，我也知道，我大概没几天活头了。别哭！琉璃。最后的日子里，有你陪着我，我很知足。唯一遗憾的是，我到死都没能见她一面。我真的好想，陪伴她长大啊……呼……说好的，要做一个合格的娘亲，我还是没能做到……”

言言红了眼眶，默默垂泪。看她故作坚强的模样，我觉得更难受了。我倒宁愿，她像从前一般大声哭出来，可现在，我只能哭着劝她：

“哭出来吧！言言，要憋坏身体的。你本来就很虚弱了……呜呜呜……言言……”

“琉璃，别哭……谢谢你，琉璃。真的，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中，谢谢你陪伴着我度过这最后的时光，谢谢你让我在这些日子里不再感到孤单和寂寞。最重要的是，谢谢你愿意在我离开后，帮我照顾我的女儿，有你陪着她，她一定不会像我一样，活得那么孤独。”

“别这样说，言言。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只要有我在，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咳咳咳咳……谢谢你，琉璃……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那天，言言如释重负般笑了。那是这些日子里，她唯一一次露出的轻松愉悦的笑容，也是她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微笑。

几日后，言言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临终前，她将自己的首饰匣子连同里面的首饰，全部送给了一直照顾她的那个小丫鬟。好以此来拜托那个小丫鬟，将我的本体送给她的女儿柳柳。

而她的父亲，在得知她的死讯之后，悲痛欲绝地来到何宅大闹了一场。然而，付家与何家相比，实力相差悬殊，简直如同蚂蚁撼大树。尽管他竭尽全力，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除了将言言的尸身带走之外，无法再为她讨回更多的公道，更别提带走言言带来的丰厚嫁妆和言言的女儿。

好在，那个小丫鬟收了言言的首饰后，也确实遵守承诺将我送到了柳柳房里。就这样，我在秀芳居安置了下来。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柳柳。

血缘真的是很奇妙，柳柳当时不过是个垂髫之年的稚子，可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却深深的被她吸引了。她的眉眼明明都更像那个男人，可她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是会恍惚的觉得，我看到了幼时的言言。

这就是言言的女儿吗？多奇妙啊！我明明之前从没见过她，可她给我的熟悉感，却让我对她挪不开眼。

可是，如何合理的让她接受我的存在呢？我为此犯了愁。

虽然柳柳是言言的女儿，可她从没见过言言，对言言这个母亲，她估计都没有什么感情。如果我贸然出现，还声称是她母亲的朋友，还要代替她的母亲照顾她。只怕这样一来，只会吓到年幼的她。

如果她将我当成什么歹人，惊动了何家的人，只怕，到时候会造成许多麻烦。我并不怕何家知道后，找人来消灭我，我只怕，我会因此辜负言言的托付。

因此，我只能默默地照顾柳柳，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全方位地保护她。例如，当她在夜晚踢掉被子的时候，我会轻轻地为她拉好被子；或者当她不小心跌倒时，我会悄然隐身守护在她身下；又或者当她因为没记住规矩而受到教习先生的体罚时，我会隐身代替她承受那些戒尺的抽打……

可柳柳的敏锐超出了我的想象。当她长到总角之年时，她就确信了我的存在。于是，她开始在房间里只有她的时候，试探的自言自语：

“从小，我就觉得，我身边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保护着我。因为我发现，我摔倒了从来都摔不痛，明明是从高处摔下了阶梯，我却好像摔在了别人怀里。还有，每次夫子罚我的时候，我都没有感到痛。我本以为，是我天生痛觉异常，可是那天我被花刺刺到手时明明很痛。”

“所以，是你吧！你是谁？为什么一直在保护我，却又不肯出来见我。你……你是我娘吗？我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死了，那面镜子，就是她的遗物。我虽没有见过她，但我偷偷听人提起过她，他们都说，她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号大傻瓜！明明是自愿嫁入何家的，却因为我的事情活活气死了。我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的什么事情又为什么会气死她。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她到死都没来看过我一眼。”

说着，她低下头，有些无措的绞着自己的衣角。用低落又委屈的声音说道：

“我不是她的女儿吗？难道，她都不想我吗？为什么？她不来看我呢？”

听到她对言言的误会，一直默默隐身的我，再也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