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母亲自然是不乐意，不过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人都有个落难的时候，这话一点不假，可咱也不是啥大户人家，乡下人也没有那么多额外的收入，我要是有闲钱，不用你开口，这张一百的肯定也给你。

可咱就是一个小农民，挣不了大钱，再说了我们也要张口吃饭，真的没有那么多钱给你。你要是愿意，刚蒸好的馒头可以多给你几个。”

男人却从我母亲手里抓起几张一块的纸币就跑了，等他距离我们三五米远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就开始回头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恨不得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呸，你就抠门吧！我要那几个干馒头做什么，不想给钱就直说，我二话不说就走，你也不用在这故意埋汰我，几块钱打发叫花子呢！我祝你们家一辈子都发不了财，出门都要倒霉，混的比我还要惨。”

“赶紧滚，你要是好好说话，我能不给你。”气的母亲拿起扫把追着他打。

那个人见我母亲真的生气之后，像个无赖一样笑着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有话好好说。”

“赶紧滚，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母亲生气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从来不会和人争吵，可是那天母亲真的拿着扫把追了他有几十米远。

男子落荒而逃，甚至连鞋子都吓得跑掉了，最后见他摔了一个嘴啃地，母亲才不甘心的放他离去，似乎现世报当场就应验了。

事后母亲告诉我，那个人就是隔壁村子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整天好吃懒做坑蒙拐骗不干一点正经事，有手有脚比个正常人还要正常，可就是一个字——懒。

那天以后，母亲告诉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然真的要遭现世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做啥事都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人脏点没啥，可是心不能脏。要是心脏了，到哪都被人嫌弃。”

往事涌上心头，江小白的眼神里写满了忧伤，可是嘴角却用力挤出一抹微笑讲完了另一位拾荒者的故事。

眼前的老人听完故事之后，止不住悲伤叹息一句，“世态炎凉，做好人难啊！不过老头子认同你一句话，咱人可以脏，但是咱心不能脏，这样说来，老头子我还是一个好人呢！”

拾荒老人一句话惹得小丫头蹲在地上捧腹大笑，肚子疼的半天都没能缓过来。

江小白也被老人一句玩笑话驱散了忧郁的神情，还连忙跟上一句：“您老真是个好人嘞！”

“哈哈哈”，拾荒老人爽朗的笑声逗开心了树林里的几只金蝉，拼了命也要为这几位欢呼喝彩。热闹的清溪小镇更是被这嘹亮的蝉鸣衬托的越发寂静，真是曲径通幽处，蝉鸣花更深。

“至于我是不是个好人，那只有天知道喽！反正咱这辈子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少我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一句问心无愧。

我这一路走来，虽说也是一个臭要饭的，可是比起你说的另一位拾荒的汉子，可是要好上不少，至少我的自尊还在，能爬得动我就多走几步，爬不动我就歇一会再爬，至少我没去给人家添乱。

那个年轻的拾荒者真是丢我们要饭人的脸，就算是丐帮子弟，也总得有点骨气要点脸吧！不能堵着门口硬要钱财不是，那样做和强盗还有什么两样。以后千万别讲出去，真是丢我们这些人的脸啊！

苦命人何苦为难苦命人啊！话说，令堂还真是一位好人呢！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指定在他摔得狗吃屎的时候，再补上两脚，要不然我这心里就堵得慌，说不定晚上睡觉都会被气醒。

给是给，要是要，就算是不给也不能胡来，更何况还收下了别人的食物，又拿了人家的钱，再去诅咒人家这不是坏良心吗？

这要是放在以前，这种人肯定要吃上一颗花生米，就算是投胎，连猪都嫌弃他，不让他钻进肚子里，要不然还是出来害人，让人吃坏肚子。”老人扇着草帽打趣道。

“老爷子，您这话还真是精辟，虽然不好听，不过道理确是实打实的！”江小白大腿一拍出声应和。

“吴爷爷，这种坏人干嘛还要让他吃花生米啊！那不是浪费粮食吗？可以不给他吃花生，让他饿死吗？”糖糖左瞅一眼，右瞥一眼，根本听不懂这两个大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气呼呼的嘟着嘴巴埋怨。

“好，听你的，咱不给那些坏人吃花生米，让他们活活饿死，咱不浪费粮食。”老人笑着安慰眼前这个天真的小丫头。

“好耶！”糖糖兴奋的跳起来欢呼。

望着眼前欢呼雀跃的小姑娘，老人忍不住多了一嘴，“这丫头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四岁半了。”糖糖露出两颗小虎牙回应老人的疑惑。

“也快该上学了。”老人笑着叹息一声。

“不急，让她再玩一年，上学太早只会泯灭孩子的天性，再说我也怕这丫头被人欺负，等她再大一些，我也安心。”江小白匆忙解释一句。

“也对，不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可不能被人欺负，要是被人欺负了，老头子我可看不下去。再说了，能让她多陪在身边一年也是好事，上学之后，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喽！

想想我大孙子，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还多让他跟在我身后胡闹两天，现在想见他一面可不容易喽！别说他不愿意回来，就是他愿意回来，我把也不敢让他回来胡闹喽！”老人宠溺的看了一眼小丫头，忽然悲伤涌上心头开始感慨起来。

江小白也开口向老人打探孩子的事情：“老爷子，您孙子今年多大了？”

听人提起自己的孙子，老人眼里瞬间射出一道光，只听他喜上眉梢说道：“我那个孙子可是比这个丫头大上好几岁呢！等到暑假结束就该上初中了，估计现在正忙着补习功课呢！”

“那他不知道您老家发生的事情吗？”江小白好奇的问道。

“这事可不敢和他说，这孩子打小就和我亲近，要是知道老头子我在外面遭罪，他会忍不住哭呢！再说，这件事情我连儿子都没敢告诉呢，怎么敢告诉孙子呢！我一个人在外面吃点苦，总比让一家人跟着我受苦要好的多。再说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敢耽误我大孙子的功课。

我知道孩子上学不容易，在家父母逼着，在外老师管着，就没一天是属于自己的日子，可这样也没办法，都是为了他将来能有一个更好的出路。

小升初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我不能让他因为我的事情分心，要是耽误了他的学习，我会一辈子内疚不安，就算是孙子不埋怨我，我心里也会不好受的。更何况老伴还在天上看着呢！咱做人不能太自私不是。”老人声音有些紧张，就连眼神也闪过一丝担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做父母的也不容易，可这做孩子的也不容易啊！一生下来就是做不完的习题，上不完的功课，人生这门课要走的路还远着呢！”听完老人的担忧，江小白无奈叹息一声。

“这辈子就做人最难，要是真的有下辈子，投胎转世绝对不做人了，哪怕做只狗也好啊！不高兴了还能汪汪两声，可是做人不能这样，吃了苦受了委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咽，开不了口啊！”老人惨笑一声抱怨道。

“老爷子，你这话我可不认同，就算是投胎转世当狗，也要遇到一个好的主人，要不然还不等你汪汪两声，就被他乱炖泄愤了。

想当一只听话的看门狗，也要看主人的脸色吃饭，哪有做人来的开心，起码吃饭的时候咱不用看谁的脸色。”江小白开口打趣道。

“这话倒是不假，那咱下辈子投胎还做人。做人也有做人的好处，以前每逢过年的时候，我那个小孙子都会带上几张奖状哄我开心，不管他成绩好坏，起码老头子知道他过人之处。我也可以拿着孙子的奖状去找老伙计炫耀一般，再吹吹牛皮，顺便忆想当年。

我小时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结果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折腾了一辈子也没能走出那片土地，要不是这次发大水，老头子我恐怕就要老死在那片土地上。

可不能再让孙子也吃这样的亏，至于我那个儿子吴贵就算了，打小就不爱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气的教书先生把戒尺都打断了，愣是没啥用，那个混小子才让我不省心呢！

不过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不提也罢，谁让我当初给他起了吴贵这个名字，吴贵吴贵，命中无贵。要是当初给他起名叫做狗蛋，也不定还能踩着狗屎运多读两天书呢！这都是命啊！”老人哈哈大笑同意那人的说法，随后又开始谈论起自己的儿子。

小丫头被两人搞笑的对白完全吸引，只顾得两只小手托着傻笑，也不开口打断他们的谈话，生怕自己又错过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