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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知道你高,没想到你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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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知道你高,没想到你这么高

自跑马岭堡狼烟升起,到魏博军孙锐大营被践踏的体无完肤,拢共半个时辰,钱弗钩与马康带着重骑还没发动冲击,敌营就破了,大纛旗也倒了,敌军是死的死,降的降,还没发力就打完收工了。

两人迎面看着催马前来的杨光远,耳中听着青竹惫懒的请罪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待看清杨光远正在马上跟他们打招呼,才忙不迭下马行礼。军中还是礼数最大,更何况杨光远带着兵从开封出来杀入敌营,斩将夺旗解了跑马岭之围。两人规规矩矩行军礼,口称标下,杨光远知道二人底细,哪敢托大,也下了马,亲手搀扶,口中笑道:“过了过了,此间战事已平,站起来续话。”

青竹也是一脸笑嘻嘻跳下马来,看着场间几人正式在行礼续话,没敢插话。马康在谈话间隙,抽冷子过来朝他挤眉弄眼,那意思,你小子等着回去有你好受的。

杨光远压下嗓音问道:“相爷无恙?”

钱弗钩和马康同时点头,青竹看着几人说话避着自己,心中嘀咕,心说胜仗都打完了,犯得着鬼鬼祟祟的,莫非是分赃呢?也不知道小道爷凭着军功能不能沾一手。

他扯过一旁马康的副手马参,小声道:“昨晚不是已经冲过阵了,今天怎么又全副重甲的冲出来了?昨晚老钱没杀过瘾?你们怎么知道山外有援兵?怎么有消息都瞒着我?不够意思!”

马参给他连环问问的苦笑不得,心道:我的小道爷,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城堡里那位爷是谁么?他身为一个副手,也不敢点破,只好苦着脸说道:“我的道爷啊,昨晚以为你折在阵上了,后来检查的你的坐骑,盔甲,半点伤痕也无,想来不至于有事。老爷断定你潜进了敌营,说你跟你师父刘真人一样,喜欢干这偷鸡,偷偷趁机潜入敌营的把戏。”马参好悬说漏了嘴,硬生生的转了句子,差点咬了舌头。

青竹也不计较,心说:马老头说的很对啊,师父特训过各类隐匿身形,突进杀敌的套路,当时觉得奇怪,我一个出家人练这个干嘛?估计师父当初没少干这个勾当。他嘿嘿一笑,道:“然后呢,马老爷子就让你们来接应我?”

马参心道:你还真是心大,老爷忧心忡忡,五十多的人,一夜都没睡,张罗救你的事,你跟个没事人似的。话说这些年也没见着老爷对其他子侄辈这么上心。

马参也不敢多说,只是道:“估计看着道长你全须全尾的回来,老爷能踏实了,不过呀,少不得责备一番。”

青竹点点头,表面上受教,心里想着,只要不扣香火钱,骂两句骂两句吧。我要不是担忧大军合围,无法逃出生天,谁想着一个人潜入敌营刺杀大将,狗咬吕祖师,不识好人心。

杨光远与马康俩人叙话已毕,一众人马已经走到已故魏博军左都押将,兵马都监孙锐孙大帅的营寨里。杨光远杨大将军一挥手,所部轻骑齐刷刷下马躬身施礼:“参见大将军!”

“免了!”得胜的将军,那自然威风八面,杨光远看着麾下儿郎,志得意满,以五千轻骑破万人营寨,一鼓而下,可以称的上乱世之中少有的战绩,有强军的威名如此,当可笑傲同侪。

战事结束的太快,清点工作还没结束,杨光远从自己坐骑上取下青竹给他的那口宝剑,对马康言道:“刚刚那个小道士说,他昨夜潜入敌营,斩杀了敌主帅孙锐,本座也不知真假,只有这口宝剑为凭,趁此时相爷未到,你我先去观瞻一番,免得到时候闹出笑话。”

马康钱弗钩骤闻此事也是讶异非常,这俩人都见识过青竹的武艺,知道小道长非是寻常高手,昨夜二人在整饬军备的时候还嘀咕着,兴许是青竹想趁着敌军新败疏于防守,或抵近侦查,或是放火烧营,整出些动静,骚扰一番。哪知道这小子胆大包天,居然进了防守森严的中军大帐,行刺一军主帅。

马康心想:难怪老爷昨晚急眼,八成是估摸到这个小道士能干出这种事情。万幸得手了,这要是出什么差池,万军之中,小道士全身是铁,你能否脱身?

杨光远带着青竹,马康,老钱,一众护卫,前呼后拥进了中军,看着中军帐外还有若干女子的尸身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便命人赶紧收拾了。他问道:“早听闻孙锐此人,色中饿鬼,随军带着歌妓倒也罢了。问问,谁的部下下的手,女子在军中能有什么威胁,下如此重手。”

旁边值守小校回道:“禀大帅,不是我军屠戮女子,来的时候就这样,全是被魏博军处决的。抓了几个活的,都说是贼将亲卫干的。说是贼将死状甚惨,这几个都是昨晚侍寝的,问不出个所以然,统统杀了。”

青竹闻言内心微微不安,他就顾着杀孙锐,没想到连累了孙锐招来的这帮妓子,乱世人命如草芥,青竹心中默默诵念道经,以求超度亡灵。

杨光远对孙锐更加不以为然,耻笑道:“带兵如此,死不足惜。如此兵将,虐杀妇人,真真武人之耻!”

众人进了孙锐的中军大帐,战事推进太快,孙锐的亲卫们杀了歌妓,还未来得及抵抗,中军寨就告破,亲卫死走逃亡,不知所踪,孙大帅的尸体还未曾收拾,活着的时候是大帅,死了就是一堆腐肉,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众武将都是练过武,杀过敌,手下几十上百条人命的老手,检视了一番孙锐的尸身,各自有一番品评。

杨光远说道:“唐刀贯喉,角度拿捏的很精确,切断气管咽喉,让他发不出声音,出刀够稳够准,一刀毙命。”

青竹点点头,有眼力,不愧是镇守一方的节度使。

马康蹲下细细看了两眼,道:“劲道用的很巧,唐刀正好插在一节颈骨之中,用刀剑卡住了骨头,所以唐刀一直未倒。”

青竹自谦的低头,心中道:一般一般,就是一股寸劲,再扎深一点,刀尖破骨而出,血就喷出来了,不好收拾。

钱弗钩正好脚踩上一颗散落的佛珠,顺着地上寻摸了一下,看着孙锐右手上的伤,奇道:“青竹道长,你一共出了几刀?”

青竹看着那颗佛珠,说道:“总共出了两刀,本想悄无声息的结果了他,第一刀我横刀轻挥,这串佛珠突然红光一闪,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哪知道孙锐突然睁眼,右手握住了刀剑。我情急之下,跟身进步,来了一招霸王敬酒,扎穿他的咽喉,这串珠子也同时崩开,掉了满榻都是。”

钱弗钩久在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上,故而奇人异士招待了不少,拿着珠子凑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檀木味,看看做工,想了想道:“怕是佛门真言宗的本命法器,他孙锐狗运不错啊,哪里淘换来的宝贝。”

青竹乍听不以为然,也没想到之后会给自己惹来多大麻烦。

法器已毁,剩下的就是普通的檀木珠子,钱弗钩随手抛落,也不觉得可惜。

忽然帐外三声炮响,马康心知肚明,老爷来了,领着杨光远前去迎接,青竹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听闻老马头半夜生了很大的气,估计正在气头上,不太想在众人面前打照面。

钱弗钩陪着他,半拉半拽的揪他出来,出了大帐,远远看着辕门外立着一杆大纛旗,约莫三丈多高,紫色绸缎旗面,镶着金边,在半空中随风摇曳。

青竹目力甚佳,看了一眼问身边钱弗钩道:“老钱,这是咱们的旗号么?在跑马岭这么久,没见用过这面大旗啊,真气派。哦,上面倒是个‘马’字,哎,不对啊,多了两点,怎么是个‘冯’字啊?这是何人的大旗?”

钱弗钩暗自好笑:自家老爷这个嘴严啊,蒙了小道士这一路,到现在小道士还不知道自家老爷的身份。他也不好说破,扯着小道士的衣袖道:“快快快,天太热,别让老爷在外面站久了,中暑。”

“中哪门子暑啊,是不是你家老爷都不好说,人家姓冯!”青竹心中恼着,知道马老头子一直没说真话,嘴上死不承认,就是心里憋着气。

没等他出了辕门,有传令官快步赶到,拿出一封红封公文,迎风一展高声念道:“众将接令,今有经邦致理翊戴功臣,特进,司空,侍中,上柱国,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开府仪同三司,鲁国公,金紫光禄大夫,冯道,将令:着各部人马,清扫战场,清点缴获,后各部归建,各部军主以上部将,速来帐下参见。”

这一长串头衔也真是难为传令校官,一口气念完,青竹板着手指也没算清这个冯道有多少个官衔。但是规矩大家都懂,头衔越多官越大,听了半天其实青竹也没搞清楚这个官员是干嘛的,但众将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这位老相爷发了令哪敢不从,纷纷应诺。

杨光远带着众将,纷纷朝辕门外走去,不多时来到辕门外,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下。青竹抬头望去,脸还是那张风靡万千中老年妇女的老帅哥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细眉长目,准头端正,皮肤白中透红,印堂一片紫气缭绕不绝。左看右看,还是马乐长马度支司员外郎那张惹人生厌的老脸,只是头上不再像往常一般随意戴个乌纱帽,而是换成了金丝镂空通天冠。再往身上看去,这老头换了最常穿的月白色文士暗纹襴袍,此时身着一套金紫光禄大夫的朝服,满绣暗花缠枝连纹,期间坠着青玉点缀,显得浮华夸张,腰缠缠枝花卉金丝玉带,左腰挂着金紫光禄鱼袋,又腰盘坠一块青绿蟠龙明月璧。腰以下被高台挡住,看不见了。

青竹看了连连摇头,这老东西,恨不得把全副家当都穿身上,这么贵气逼人,真的有必要么?心道:这是没日子穿了?

常言道:话是拦路虎,衣服是瘆人的毛,往日里随和恭谦,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言谈风趣,性喜逛青楼的马乐长,穿了这身正式朝服,一派巍峨耸立,气势夺人,堂堂朝廷重臣的庄严模样。

众将见了,立时,单膝跪倒,齐声问安:“标下,叩见相爷,叩请政躬安。”

台上的老爷子面容肃穆,眼角微垂,朝下方人群扫了一眼,拱手还了半礼,淡淡说道:“政躬康泰,都起来吧。”

众将应诺。两方应对娴熟无比,想是朝廷正式见礼的惯常路数,无论杨光远,马康,钱弗钩,还是马参以及一应宣武卫军主都是应对自如。可苦了青竹道长,他进不知如何行礼,起了道门稽首手势,又看自己穿着戎装,单膝下跪行礼,嘴里不知道该念叨什么,瞻前顾后,学着身边钱弗钩,手忙脚乱,嘴里拌蒜好不容易把场面应付下来。

可怜一脸庄重的马乐长即是石晋首相冯道冯可道老爷子,看着台下人群中小猴子一样手舞足蹈的小道士,心中憋笑,脸上还得显得风轻云淡,维持着道貌岸然的柱国大臣风范。

仪式就是个过场,六月天,中午,骄阳似火,难怪钱弗钩刚刚怕老爷中暑,这么大年纪,顶着大太阳,穿的跟粽子似的,是快中暑了,亲兵侍卫将相爷赶紧扶下高台,早就搭好了凉棚,冯道赶紧脱去十来斤重的金紫光禄大夫的朝服,不停命人给自己打扇,又灌了好几碗消暑的绿豆汤,才缓下来,召杨光远等将叙话。

青竹看在眼里点点头,叫你嘚瑟,六月中旬,裹那么厚,显摆什么呀。正在腹诽间,钱弗钩过来叫他,说是相爷召见。

青竹,少年人的脾气,感觉被骗了这么久,心中不忿,撇撇嘴道:“哪个相爷?不认识,不去。”

钱弗钩世事通明,人情练达,哪里不知道青竹的意思,知道孩子不能太惯着,抽冷子轻轻一巴掌拍在青竹后脑勺上,道:“倔什么倔啊,相爷当年是你师父生死战友,按理说是你家中长辈。瞅什么瞅,还不服气,钱某当年也跟随刘真人一同上阵杀过敌,按年岁,你叫一声老哥哥总可以吧。赶紧过去重新见礼,好好的一个出家人,不懂礼数。”

青竹揉揉后脑勺,不情不愿的跟着钱弗钩老哥哥,入帐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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