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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竹道长初阵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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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竹道长初阵 下

适逢乱世,洛阳乃是草头王们帝都圣地,但凡有些雄心壮志之辈,哪个不想面南背北,称孤道寡,这般世道苦了洛阳附近的百姓,但凡龙椅宝座上换个人,少不得一番征伐厮杀,因此,洛阳周边不说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那也是十室九空,地荒人稀,一路行军而来,真是没遇到几户人家,别的不说这战场遮蔽工作倒是好做。

马乐长的队伍保持着行军状态,三十里一停,两停之后就地扎营,此时将近黄昏,百十人的队伍,营盘没那么讲究,找了个不起眼的山沟,沿着山溪,扎下了帐篷,队伍里自有训马的老手,四五个人搭了一个简易马栏子,骑士们各自取出自家马刷,讲两匹马从头至尾刷洗一遍,再细细洗过马鼻。将自家座驾收拾干净,才赶入马场,由老马夫们打理。

青竹行囊中只有拂尘,也不是刷马的家什,看着大伙训练有素的模样,不由得尴尬的搓搓手,厚着脸皮到马康跟前要个马刷使使。马康看着他窘样,不由笑道:“道长不似我等行伍出身,这等俗事,哪用亲力亲为,老李,把青骢牵了去,好生伺候,那是相,像我们主家自己的马一样伺候着。”

受到这般优待,青竹顿感不好意思,赔着笑脸跟马夫老李点点头,也没在意马康的语病。马康继而说道:“老爷已经进帐篷休息去了,道长若是乏累,也去老爷帐篷歇息着,随后饭食做得了,我给你们送去。”

青竹连忙摆手,口称使不得,马康连拖带拽,领着他到了马乐长的帐前。青竹心道:这班行伍人,各个训练有素,随身武器都是定制的,某家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那也只能找马大财神讨要了。当下拿定主意,正要掀开帐篷往里走,却被马康一把拦住。马康恭立营帐前,抱拳拱手,高声喊道:“标下马康,回禀。”声音之大,震青竹耳膜隐隐作痛。

营帐内,马乐长的声音一改往日的随和,肃声问道:“何事禀报?”

“青竹道长现已带到,在帐外听宣。”马康再次高声回报。

“进来吧。”马乐长吩咐道。

青竹刚要伸手撩起帘幕,马康按住他的手,叮嘱道:“道长,现在行军之中,营盘再小,规矩甚大,进出营帐,都得报名而入。”

青竹点点头,看出这一行并非简单,他一个初出茅庐的道士,也没仔细研究过什么军礼,索性掐着三清手诀,躬身道:“贫道青竹,报名入帐。”

营门幕帘忽然挑开,竟是马乐长亲自迎了出来,马康倍感意外,心道:多年未见主家阿郎亲自迎人,这小道士好大的面子。马乐长心情不错,冲马康点点头,一抬手示意了一下。马康再次躬身施礼,转身忙去了。

马乐长请青竹入帐,入了主座,示意青竹坐在案几边下垂手的位置,上下打量了一下青竹的道袍。青竹小道士,直到现在头脑还有些发懵,怎么好端端跟着马队过了黄河就成了行军的路子。完全跟合同不搭啊,我就是个打酱油的道士。就想混点主家的香火银子,也没想过混行伍啊。

马乐长看了青竹半晌,笑道:“此番洛阳之行,真是辛苦道长了。不知马康他们有无慢待了道长?”

青竹摇摇头,道:“那倒不曾,马康大哥待人甚是和气,香火布施也未有过差错。只是马老施主,突然马队改军队,这真是让小道摸不着头脑?就我们这百十来人,您这是要攻城掠地,还是要两军对垒?”青竹暗自觉得马老钱篓子肯定不少事情瞒着自己,蒙着自己到了洛阳,眼瞅着竟是一时半会回不了开封,在这个荒野无人之地,还不知又会闹什么幺蛾子。

马乐长笑了笑,也不恼,道:“非也,非也,这班护卫俱是军中行伍出身,走远道习惯了,一出门就搞得跟行军打仗似的,没由来搞出了这么些规矩。老夫文官出身,也不甚了了,随着他们折腾也就是了。”

“别蒙我。”看着马乐长还不肯说实话,青竹笑道:“老施主莫要欺我年少,这一队人马,进退有度,如臂使指,浑身上下的杀气可是瞒不住我的。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卒,哪有这样的架势?”

“眼睛挺毒啊,”马乐长笑骂了一句,“人小鬼大的,这一队确实随老夫多年的忠心扈从。在跟随老夫之前确实在军中效力,乱世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没少做,带出来混不似护卫,一个个眼睛瞪的跟要砍人似的。这帮杀坯。来来来,喝茶,喝茶。”

马乐长随口打哈哈准备把话题绕开,青竹哪能任由他打马虎眼,瞄了一眼案几上铺开的舆图,笑道:“那敢问马度支大人,放着官船不坐,绕一圈陆路,贫道何时才能回观里清修?”

“唉,道长休要心急,老夫自有安排。此番趁着度支司库银转运完毕,本官奉圣意体察黄河北岸民情,你也看见了,如此膏腴之地,竟然抛荒许久,民生何其凋敝,老夫也是痛心疾首啊。”马乐长不由得起了高调,青竹怎么听都有做戏的成份在里头。

“那你带着这帮护卫,天下哪里去不得,拖着我一个无拳无勇的小道士,作甚。”聊了几句天,青竹也就放松下来,不像起初那么拘谨,毕竟是一起喝过酒逛过青楼的酒友,叙话之间也便随意了些。

“久闻道门中有观山望气,寻龙点穴的法门,老夫不才,日后想在黄河北岸置些产业,此等良机,正要请道长施展道术,帮老夫寻几处旺地,也好让我集攒些家私。”马乐长辩解道。

“你就不说实话吧,老马你把着天下最肥的官缺,还要在这荒郊野外的置办产业,我虽年少,却也知这些年兵战凶危。你在这里置办产业,盖房子开荒田,哪有人给你种地?一路行来,西方天空一直泛着白气,西方主金,白虎地,肃杀之气,少不得这里又得有战事。”

马乐长心中暗自警醒,心道:有点本事。他心里明镜一般,此时却不说破,就坡下驴道:“对嘛,你看看,还得是道长的观山望气之术,颇有道理。老夫也觉得,此时置办田宅不是啥好时节。明日,我等继续向东北前行,远离凶地,最多一旬,肯定回转开封。回城之后,老夫必有重谢。”

马乐长嘴上说着,青竹心想:马老头拐着弯给这么多钱了,还要往我怀里塞钱,这是要包养,额,不是,供奉贫道么?这老家伙看中我啥了。转念又想,别的不提,赶紧置办一身装备,荒郊野岭,自己一领道袍,一把木剑,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出点意外都没点利器防身。

青竹笑道:“马施主谬赞,谬赞,些许微末之技,不如方家法眼。贫道做法事而来,随身只带了这一把桃木剑,路上遇到豺狼虎豹连个护身的武器都没有,马施主您看。”

“这有何难?”马乐长捻须微笑道:“队伍中军械良多,老夫早有准备,拿我手令直接找马康索要,无有不从。”

青竹默默收起马乐长递来的手令,又不咸不淡的闲扯了几句,马乐长实在嘴紧,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便告辞出了营帐,找了马康。马康这边早有准备,指了指一批驮马,那马背上也是鼓鼓囊囊绑着甲胄,挂着长枪,绑着硬弓,还插着三壶雕翎箭。天渐渐暗了,青竹也没仔细检查一下兵器成色,简单抄起弓,瞅了瞅,军中制式牛角弓,一石出头的劲道,对他来说软了些,勉强能用用。

不大会功夫,营地中饭香四溢,做好了吃食,马康拉着青竹简单的吃了几口军中大灶的饭菜,青竹吃饱了肚子,四下打量,营中简易的吊斗已经立好,不大的一圈营地,确实也像模像样。

行军路上疲乏,加上修了一下午营地,大部分军卒吃完了晚饭,各自回营帐休息。马康巡视了一圈,留下两伍人马值夜,给青竹单独安排了一间小帐篷,便自行休憩去了。

是夜,营帐之中,看着帐幕上摇曳的火把倒影,听着营地内外虫鸣蛙声,小道士青竹放开心境,盘膝而坐,默运玄功,引青冥之气由鼻入窍,暗自调理内息,不多时,感觉体内真气运转无碍,真气涤荡四肢百骸,一洗日间的疲劳。打坐完毕,身心俱暖,口舌生津,正准备躺下休息,耳听得营地内一阵响动紧接着一串铜锣声响。

青竹从未经历战阵,哪有啥被人夜袭偷营的经验,听得响动,想也未想,一个箭步从帐篷中窜出,门口附近的两三个老卒只觉得眼睛一花,面前多了一人。再仔细瞧了瞧,原来是年轻的道长。

老卒们先是一惊,随后又裂开嘴笑了起来,青竹之前在帐中打坐,脱了外袍,穿着短衫,赤着足,样子虽说不上狼狈,只是起身匆忙,马康给他准备的武器此时还都堆在马栏附近,小道士也是习惯使然,随手抽出桃木剑,就跳到帐外,看着身手矫健,反应迅捷,一副随时可以作战的模样。在这些打惯了仗的守夜老卒看来,这副模样,幼稚可爱的好笑,光着脚板,露着腿,一身短打,手里还拿着木头剑,您这哪是出门作战,出门捉鬼都嫌寒碜。

青竹见附近这几个老卒穿束齐整,一副悠闲做派,有人翘着腿坐在箱子上剔着牙,有人蹲在塘边烤着火,各个面带笑意看着他,再看自己光着脚踩在泥地里,裤腿卷的老高,手里擎着轻飘飘的桃木剑,活脱脱一副跳大神的模样,他不由得也暗自好笑。

青竹也是自来熟的性子,略觉尴尬,也不太在意,心道:自己第一次野外行军,有点反应过激也是常理,怕啥。随即讪讪笑了笑,收了桃木剑,往自己帐篷里一扔,赤着脚,三两步窜到火塘边,蹲在一位约莫五十岁的老卒身边,挠挠头笑道:“老哥哥,营里怎么敲锣打鼓的?小道不知所以,孟浪了。”

那老卒咧嘴一笑,拨了拨脚边柴火,道:“道长,不妨事,我等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油子。夜间营地各有章法,铜锣三响是那帮夜不收回来了,只响了一回,那是只回来一路。我们这些老杀才,打了大半辈子仗,听这个动静,听得耳朵里都磨出茧子,是真没当回事。”

青竹虚心受教,抱了抱拳,口中道:“小道青竹,受教受教,请问老哥哥怎么称呼?”

老卒笑了笑:“我姓许,在家行二,本来也没个大名,老爷说许二不好听,一直叫我许仲。”

青竹重新稽首见了一礼,两人在火塘边聊了起来,青竹想问问此行的目的地,老许头江湖经验老道,一直兜兜转转,也没个实话,一会说是去滑州附近,一会又说大概开封背面,问到细处,老许龇牙笑笑说自己一个大头兵,哪知道上头想去哪里。

青竹见也问不出啥,总觉得营地里人人都各司其职,就自己仿佛置身事外,不明里就。转身看了看马乐长的帐篷,总见的马康时不时带人报名入帐,进进出出不知在汇报何事,心道自己一个方外之人,操那么多俗心,观中也没个差事,全当陪着财神爷散散心。想到此处也给自己宽宽心,跟老许招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营帐,搓了搓脚上的土,合衣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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