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渊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外。

“Action。”

李雎听到消息后急匆匆地从大院里跑来，却在房间前停住了脚步。

李雎缓缓地迈入房门，一步一步走进，他看着床上的女子，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走得缓慢且艰难。也许是刚才跑过的原因，他的心跳如擂鼓，无法平静。

林思染听见响声，略带警惕地偏了一点头看向来者。见是李雎，卸下了眉间的防备，挑起了唇角，对他说：“你终于来了。”

两人的目光汇聚到一起，李雎走到了她的床边，在她的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贴上了脸颊。

“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他们为难你。”李雎话语中带着哽咽。

“你不去，他们还有千万个理由把你支开。一次不行，还有千次，万次，夫君，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只是任人摆弄的木偶罢了。”

林思染手背上感受到了湿润，是他流下的泪。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撞进了许多事情，她头疼欲裂，一时间气喘吁吁，眼前突然泛起了白光。

“怎么了，染染，怎么了？”李雎见她身体抽搐，面露难色，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她抱在怀里。

“来人啊，来人。”

院子里无人应他。

“李雎，我想起来了。”林思染反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攥着他，告诉他自己没事。

“你……你想起来了？”李雎问她，却一丝一毫不敢放开她，生怕她再出事。

“是，李雎，你仔细听我说接下来的话。

我能感觉，我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可能马上就要死了，也许这就是现在我才能恢复记忆的原因。

兰生还没有出现，我猜测孙家二小姐是兰生，你去找她，尽量恢复她的记忆。还有……”

“那你呢？”李雎打断她，“你怎么办？”

“我？”林思染低着头，毫不在意地笑，顾左右而言他，“这些世界，都是不存在的，只要我们完成任务出去就可以了。”

“不是的，”李雎的泪顺着脸流了下来，滴在了林思染的脸上，“不是假的。”

“你记得吗？第二个副本，是你告诉我这只是场游戏。”林思染很想抬起胳膊去擦掉他的眼泪，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

“不管在什么世界，我都不想失去你。”李雎像把怀里的人紧了紧，蹭了蹭她的头，像一只大型犬向主人撒娇，通过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一时之间两人没有说话，李雎就这样抱着她，像抱着珍宝，不舍得放开。

“李雎，咳咳。”林思染咳嗽了两声，继续说下去，“只要完成了，我就会回来。”

“别做傻事，别想一走了之。”

林思染看破了他心中所想，无奈地笑了笑。

“好。”

“李雎，咳咳，不管是哪个世界，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所以，这次，我也答应你，我就在外面等你，好吗？

别想着来陪我，就是单独待一会而已，你完成地越晚，我就待的越久。”

在副本里死亡，就只能去时间空洞的小黑屋里关禁闭，直到任务完成，如果任务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夫君，”

林思染用尽所有力气抬起手，李雎拖住了她摇摇欲坠的手，想帮她省些力气。

“无论哪个世界，我都爱你。”

话毕，她失去了力气，一滴泪水从右眼缓缓落下，好似珍珠。

李雎泣不成声，一次又一次把她抱紧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代表她还在他身边一样。即使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但是当她冰冷的身体真的倒在了他怀里的时候，这种浑身无力的感觉还是席卷了他全身。

“咔。”

导演喊了停，又一直夸赞两人精彩的表演，夏渊耳边又传来很多声音，但是他都听不见，把虞念念搂在怀里。

虞念念缓缓抚摸他的胳膊，用头蹭蹭他的脸。刚才为了镜头没忍住只流下一滴眼泪，在导演喊结束的那一刻，心里的弦一下子断掉了，虞念念闭着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夏渊感觉到怀里的虞念念在轻轻发抖，低头看她满脸泪水，拍拍她的背。

“好了，已经结束了。”夏渊安慰道。

她搂住他的腰，顺着这个姿势埋进他的颈间，一抽一抽地哭着。

“会在一起的。”夏渊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她安慰和陪伴。

等虞念念止住了泪，放开了他的腰，撑着手起身离开。她抬起眼，想告诉夏渊自己已经没事了，两人视线无可避免地相碰，虞念念一看见他的脸，没忍住泪水又涌了出来，夏渊见状只好又把她搂到怀里。

虞念念比他矮一个多头，夏渊正好还可以把下巴撑在她的头上，把她环在怀里，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虞念念见导演走了过来，推开了夏渊，和导演打招呼。导演见虞念念眼眶发红，夸赞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夏渊走在她的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念念。”夏渊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虞念念刚哭完，现在鼻音很重，嘟嘟囔囔地发出了声音。

夏渊拍了拍她的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前面就是她房间。

“好好休息。”

“嗯。”虞念念点点头，迈开腿往前走，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她眼睛红红地望向他，夏渊见她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停顿了一会，又停下了。

“晚安。”虞念念说完回头走了。

“晚安。”夏渊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咔哒，关门的声音传来，他站了一会，也转身离开。

虞念念回来洗漱完之后，躺在了床上，用冰袋敷着眼睛，今天哭了很多，如果不消肿可能会影响明天的拍摄。

虞念念躺床上发呆，袁溪知道她在想事情，就没有上去打扰她，她一想东西就容易愣神，这是她的小习惯。

袁溪也不扰她，坐在她旁边打开电脑处理事情。

“溪溪。”虞念念开口叫她。

“嗯？”袁溪把电脑合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听她讲话。

虞念念侧躺着去看她，眼泪又无声地流了出来，上面眼睛流的泪积攒在山根，终于泪水越积越多，终于攒不住溢了出来。

袁溪拿了张干净的洗脸巾，去给她擦眼泪。“好了啊好了，都结束了啊。”

“我死了。”

“你没死，你还会活的啊。”

“我在这里就是死了啊，就剩他一个人，be了，我们be了。”虞念念越说越激动，眼泪越流越多。

“没be没be，明天就又活了啊。”虞念念每次拍完感情戏都会陷进去一会，袁溪都习惯了，陪她一会儿就好了。

虞念念又哭了一会，情绪冷静了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太专业。”虞念念突然问。

“啊？我不懂什么专不专业啊，但至少你导演没说你业务能力不行，观众也没说你演技不好啊。”

“可是我总是很入戏，当真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你都不知道，夏渊拍完戏立马就出戏了，还安慰我。”虞念念突然坐了起来，眼里存留的泪因为重力一下子流了出来，她皱着眉头，画面一下子有些滑稽。

又是因为这小子。袁溪心想。

“害，他都演多久了，你多拍拍就能控制了。”

“我决定了，”虞念念举起胳膊，摆了个给自己加油的姿势，对着袁溪自信地说：“我要去上学！”

袁溪摸摸她的头，想着这孩子是不是发烧了。

“你上学？你上什么学？你忘了你当初数学30分了？”袁溪眯着眼睛看她，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物理15分选手！我都被你带偏了，我要去学表演！表演！”

“你别又想一出是一出。”

“我没有，我这次是认真的。”

“就因为他比你出戏快？”袁溪抬起眼睛盯着她，如果她眼睛是激光，那就把虞念念射穿了。

“是也不是吧，其实我早就想过了，我本来就是非科班，对于表演我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虞念念认真地看着她，小腿交叉坐在床上，她今天穿着宽大睡裙，小臂纤细，隔着衣服都能看出她瘦的和杆一样。

“行吧，那早点睡吧，把你眼睛敷敷，明天别肿成个球了。”袁溪拿起冰袋，给她敷眼睛。

对于虞念念的话，她也没有当回事，虞念念想一出是一出是其中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虞念念算是他们公司力捧的艺人之一了，公司不一定放她走。

结果第二天下午，虞念念已经把这件事和李雪谈过了，并且让人震惊的是，李雪和公司都同意了。

袁溪听到李雪说这个消息非常震惊，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我本来也不同意，我觉得她太冲动了。”李雪说，“可是她和我说，她读了这么多年书，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喜欢学过什么东西。小学为了上初中学习，初中为了上高中学习，高中又为了上大学学习，上了大学也要为以后的工作学习，这次她好不容易想要为了自己的兴趣去学习，她很开心。我一心软，就让她去了。”李雪揉了揉太阳穴，眼里还是有点犯愁。

“不过也不能就让她这么去了，这两年估计她歇不下了，她读书期间不能耽搁太久，至少要留出几部剧，让她尽可能在幕前活跃。上学期间也要工作，保持营业速度。”

袁溪确实没想到这次虞念念是真的认真了，还自己考虑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欣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