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言离开的脚步停在了原地，他没有回头，语气凛冽，不见刚刚的脆弱：“不可能。”

他迈出的步子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是一语不发的走了出去。

程诺漠然的看着顾以言离去的背影，任由随后进来的护士摆弄。

邵清刚刚进到病房，就感觉到屋内有些压抑的氛围。

他看了眼兀自出神的程诺，开口问道：“顾以言来过了？”

程诺闻言身子一晃，闭上干涩的眼睛缓缓道：“嗯。”

“吵架了。”邵清状似无意的说道。

程诺不知道是邵清太敏感，还是自己的情绪太明显。因为邵清的话明明应该是问句，却因他笃定的语气变成了陈述。

程诺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默以对。

“哥。”

突然传来的一个女声打破了病房内的沉默。

“你怎么在这儿？”

邵清皱着眉看着倚在门边的邵可若，开口问道。

邵可若挑了挑眉，迈步进了病房，没有理会邵清的问话，朝程诺的方向走了过去，开口道：“程小姐，初次见面，我叫邵可若。”

“邵小姐好，你认识我？”

邵可若不可置否，走到病床边的脚步拐了个弯，朝邵清走去，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邵请旁边，将邵清的存在忽视了个彻底。

“不认识，但久仰大名。”

程诺不明所以的看着邵可若，这个女孩从一进门仅对自己抱有一丝敌意，可是为什么？

程诺笑了一笑，不再说话，只是暗里看了一眼邵清，询问的意味明确。

邵清将手中削好的梨递给程诺，站起了身。

“你先吃着。”邵清瞟了一眼邵可若，冷声道：“你跟我出来。”

邵可若见邵清说完话就向外走去，笃定自己会跟上去的态度，不由的一阵暗骂。

可没办法，谁叫他不仅是亲哥，还是老板！邵可若只能认命的起身，朝程诺笑了笑，跟了上去。

谁想到，刚出门口，邵清带着些怒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么多年的礼仪课你都白学了？”

邵可若自知理亏，她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好，可邵清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我知道刚刚是我不对，可你用得着这样么？”

邵可若梗着脖子，压着眼眶里冒上的热意，不去看邵清。

她自小就和邵清关系不好，可如果真算起来，也不过就是她看到别人家的哥哥对妹妹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可偏偏邵清一天天对她凶巴巴的，虽然脸上挂着笑，可就是怎么看怎么假。

长这么大，邵清头一次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还是因为程诺！邵可若不免有点吃味，又有点委屈。

邵清见邵可若的样子，也察觉到自己态度有些过激，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邵可若的头顶，缓声道：“对不起，刚刚是我过分了。”

邵可若见邵清软了态度，有些娇横的打开他的手掌，嘟囔道：“别摸我头顶，会长不高的！”

邵清哑然失笑，他不得不承认，邵可若这么一闹，他心中的沉闷之意也消散了不少。

他收回手，沉默了一阵儿，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徐昂的原因对程诺有些偏见。”

邵可若本想反驳，可见邵清的面色，不自觉的又咽了回去。

“但别说程诺不喜欢他，就算是喜欢，也没什么用了。”

邵可若听到这儿，心咯噔了一下：“她……怎么了？”

“脑瘤。”

邵清薄唇微动，吐出来的字让邵可若愣在了当场。

听到程诺病情的邵可若脑袋里第一秒闪过的不是程诺还能活多久，而是如果徐昂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

她紧紧抓着手包：“医生怎么说？”

“不建议手术切除。”

邵可若蹙着眉，咀嚼着邵清话中的意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邵清：“哥，程诺才二十多，难不成要她就这样等死？”

邵清眉头似是要拧在了一起，满是无力：“我也不想，可我有什么办法？！”

“顾以言呢？她不是他未婚妻么？国外医疗技术那么发达，再说顾家家大业大，送她出国治疗不是什么难事啊！”

“你觉得以程诺的性格，她会开口么？”

“哪有什么事比命还重要啊！我去跟她说。”

邵可若作势就要起身进病房，提起的腿因为邵清的一句话顿在了原地。

“她如果好了，你和徐昂可能就少了一分。”

邵可若回头看了一眼邵清，弯唇一笑，似是苦笑，又似释然：“哥，你不用试探我，你妹妹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罔顾人命。”

邵可若推开了病房门，坐在了床边。

程诺看着与出去时态度判若两人的邵可若，又抬眼看了看门口的邵清，心里有了数。

“你不用这样，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

“可你明明有活下去的希望！”邵可若紧紧盯着程诺，她的淡然让邵可若感到愤怒，就好像身患重病的人不是她，而是一条阿猫阿狗一样。

“有什么事能比活下去更重要呢？跟生命比起来，自尊半毛钱都不值。”

“……你不明白的。”

程诺清冷的面容挂着一丝笑意。

“是，我是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如果你张不开这口，我去跟渣……顾以言说！”

邵可若的执拗让程诺感到无奈，揶揄道：“我记得刚刚你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啊。”

邵可若闻言脸一红，强装镇定道：“我……我是看你得病不跟你计较！”

程诺哑然失笑：“那看来我这是因病得福了？！”

程诺似是自嘲似是玩笑的话让邵可若平复了刚刚急切的心绪，她不明白明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什么程诺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去找顾以言么？”邵可若试探地问道。

却见程诺刚刚还有说有笑的面色一下子就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