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仰头喝完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韩嬷嬷识趣地端着空碗退下。

凌旭坐到床沿，仔细将她打量，“休息好了便同我回府，日后若是觉得烦闷，我带你出去散散。”

自从今晨从那死人坑处回来，她便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完全没了昨夜在温泉池子里张牙舞爪的样子。

“……可我就想去没有你的地方。”

看来只是看着消沉，但气人的功力不减，凌旭被她一句话噎住，暗骂一声不识抬举。

他决定不再多言复又将人带到后山，迅速脱去身上的繁琐衣物进入泉水。既然话不投机那就身体融到一处，昨晚他就该这么干，脑袋发热去什么万人坑作甚？

谢蓁被人抱坐在腿上，左右挣脱不过，索性一动不动任人施为。从前她对这事儿一直是享受的态度，好的性.事就像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做好保护再投入其中就行。

但自从被她妈逼着怀孕，她对这档子事儿开始反感，不安全、会怀孕，怀孕会痛苦、身体撕裂成两半……痛苦的记忆仿佛又将她带回那个手术台。今天是个很不安全的日子，很可能怀上……

心中所念所想慢慢反应到身体上，凌旭觉得行动间进退维谷。

他不得不停下动作，从光滑纤细的颈间抬起头，轻轻吻去她满脸的泪痕，暗哑着问：“蓁儿，怎么哭了？”

她终于感觉没那么痛了，垂眸看向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那双深眸中满是情欲与痛楚，仿佛要将她吞噬。

谢蓁闭眼不再去看，认命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离开？这些日子，我总梦见自己难产而死，扒皮剥骨之痛如同亲身经历，我实在害怕……”

难道这就是她前次拒绝同自己亲近，甚至一跑了之的原因？凌旭无奈地看她，伸手将那双紧闭的眼睛逐一描绘，“哪个妇人不曾怀孕生子？怎能被个梦吓倒。”

别说那只是个梦，就算真到危急时刻，他也会将她从鬼门关里救回来。

“不是梦，我真是难产而亡！”就算她无可奈何留下，也不愿再怀孕生子。

见她说得一脸认真，凌旭内心只觉荒谬，“没影的事别胡说，”他难耐地挺身，哑着嗓子问道：“眼下怎么办？总不能叫我往后只看着不碰你吧？”

何况他也需要她早日诞下嫡子，北地局势动荡，没准哪日他就被派出去。

谢蓁扶住身前结实的手臂重新稳住身体，嘴里含糊其辞，“……过段时间再说吧。”

自己方才居然动了一瞬想要留下的念头，当真是被这接二连三的人间炼狱给唬住。见对方似乎还有微词，谢蓁连忙推脱出去，“可以去找你那些妾室。”

凌旭闻言没好气，“之前怎么不见你如此大度？”从前日日盼她不要那么善妒，搅得他无有宁日，如今突然贤惠起来，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那时没做这个噩梦。”

那晚到最后她还是一脸不耐，凌旭到底没继续下去，两人快速洗干净身子，在庄子上歇下。

睡前凌旭躺在她身后犹豫开口：“明日将筠娘一同接回府中，你觉得如何？”

任她一人在外也不是办法，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到底是他欠她和她兄长的。

谢蓁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她只知自己被吓破了胆，需要暂时退回来缓口气。

……

京城凌府，竹风堂。

凌老太太听到金嬷嬷来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旭哥儿待如何？”

金嬷嬷上前陪着笑，小心地重复道：“少夫人和筠姨娘都回府了，现下已经住进碧山苑。二爷正在外头求见，老祖宗您看是否请进来？老祖宗！”

里面传来一阵嘈杂，门口候着的凌旭顾不上礼数，直接掀帘冲进去。

刚进去就看见老太太眼睛一翻晕厥过去，他上前一把扶住老太太冲着下人叫唤，“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李大夫！”

满头花白的老大夫，仔细扶了脉，增减半晌写了个方子递给凌家二爷，“照着这个方子给重慈早晚各一副，连服用五日即可……不打紧，只是上行气血攻心。”

送走了李大夫，凌旭彻夜守在老太太床前未敢离开。

凌晨，凌老太太终于悠悠醒来，看见趴睡在床前的孙子，心中升起一阵悲凉。想想自己嫁进凌府这些年，丈夫早早死在沙场，儿子几年见不到一面，如今孙子也是处处不省心，她这些年独自支撑这伯府到底是为着什么？

凌旭听见动静，连忙起身上前关切询问：“祖母您醒了，孙子伺候您把这药喝了……”

凌老太太伸手打翻药碗，留下一地碎片残渣。

她沉着脸指向凌旭责问，“你还知道我是你祖母？从来只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你可知外面风言风语传成什么样子了？你简直比你父亲还忤逆！不孝！”说罢掩面哑声哭泣起来。

凌旭撩袍跪倒老太太床前，听着祖母的呜咽心中也难受万分，“祖母，孙子是您一手带大，岂会不知您的苦心……将筠娘接回，也是为了遵守对吴大哥的承诺。当初若不是吴则舍命相救，孙子恐怕早已经……我又怎么能将他妹妹弃之不顾？”

“至于谢氏，经此一番她已经痛改前非，绝对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了……”

凌老太太听此面露讥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不信狗能改掉吃屎。

祖孙俩脾气如出一辙，一个跪着一个半躺着无声地对峙半天，直到金嬷嬷端着新熬好的药进来。

凌旭接过药碗，重新跪在凌老太太床前。她这才看见，孙子的膝盖已经被碎片扎得满是鲜血。

到底是血浓于水，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老太太态度松动下来接过药碗，“她要回来也可以，但是绝不能把管家钥匙再交给她！”

那谢氏嫁进来第一个月时还看着老实，一拿到管家钥匙便开始在后院作威作福。

“还有那个芳姨娘，为人知书达理，人也出挑，不辱没了你！这些日子你没回后院，人家依然不急不躁，每日只管做好自己份内事，你记得多上点心！”

老太太从青瓷碗中抬头，似是临时起意，询问孙子的意见：“我想让她每五日，到我这边学习管家之事，将来也好在一旁帮衬，你觉得呢？”

只要老太太松口让那二人回府，凌旭无有不应的。最终祖孙俩各自退让一步，将此篇揭过。

金嬷嬷等二爷走了，上前询问是否将筠姨娘那里的避子汤给续上？

老太太深叹一口浊气，想想还是算了，看各人的造化罢，偌大的凌府再养几十张嘴也没问题。她反正也没几年活头，往后都由得他们自己折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