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赤裸着下身躺在产床上，已经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想，自己上辈子难道是个坏事做尽的烂人，所以此刻才会承受这样的剧痛？

整个人像是被一把铁锤拦腰砸断，下身快要被撕扯成两半。她的手脚越来越冰冷，力气也渐渐消散……

“后置位要转剖！快出去找家属签字！”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远去，但周围的一切嘈杂都与谢蓁没有关系了。

原来人在临死前真的会有感知，哪怕只有短短几秒钟。

她唯一想起的，就是许女士和她说过的话，“……没生过孩子的女人……不完整……”

那她现在算完整了吗？

谢蓁好想亲口问问她妈，却已经没有机会，世界陷入虚无。

……

隆武八年早春，京城。

城南的长干巷纵深数里，斗拱飞檐错落林立于高墙青瓦之中，威严肃静，盘踞京城西南一隅遥望钟楼。

这里尽数被先帝赏赐给于开国有功的老臣，世代而居，最里面那座便是安远伯凌府。

凌府西北角的碧山苑，去年冬天辟出来给凌家二爷新婚用，夫妇二人入住至今还未满三个月。

已过五更，本该是寂静的深夜，正屋桌案旁的地上却突兀地躺着个人形，一动不动地，也不知待了多久。

谢蓁是被一阵刺耳的惊呼声猛然惊醒的，醒来时头痛欲裂，分不清今夕何夕。抬眼望去，房间内一片朦胧，只有洁白的月色透过窗子洒进来。

熟悉的医院消毒水味，被刺鼻的酒精味代替，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其他难言的味道。

她适应了一会黑暗，终于发现呼救声就来自离她几步之外的床上，那里有个黑影背对着她，正压在一个女子身上。

那黑影状若疯癫，一手死死掐住身下人的脖子，一手撑在床沿上借力起伏。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压抑的呼救声，一齐刺激着谢蓁的大脑。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下意识害怕退缩，但是现在她都已经死过一次，还怕什么？最讨厌恃强凌弱的男人！

谢蓁忍着头晕目眩站起来，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硬物，三步做两步冲上去狠狠砸向那个男人的后脑。

可惜她力气不够，动作也不娴熟，没能将他砸晕，只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正在发泄的男人，丝毫没有防备挨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双眼死死盯住谢蓁，“……你找死？！”

那脸上的表情扭曲中透着狰狞，宛若索魂恶鬼，吓得谢蓁举起砚台对着男人的额头又狠狠砸了一下，这回终于将他砸晕过去。

见状谢蓁扔掉手中的凶器，拽起在男人身下哭泣的女孩，着急道：“快帮我找个绳子！”

她也是走到跟前才发现，这女孩年纪不大，估计还不满二十。

婢女菘蓝被眼前这一出接一出的变故吓懵，连滚带爬地起来整理好衣服，一边低声抽泣，一边把散落在床边的腰带递给她。

谢蓁壮着胆子凑上前，绑完男人的双手再绕过他的脚缠上几圈，最后打了个死结。以前她见过别人这么捆绑待宰的猪，很是牢固。

一旁的菘蓝渐渐止住哭泣，看着黑暗里四处摸索的少夫人，心中不解，“夫人，嗝，您在找什么？”

“找手机啊，咱得赶紧报警，你快帮我开个灯！”

菘蓝没太明白，但是听话地点亮了烛火。

终于重见光明，谢蓁还在身上四处摸索，纳闷怎么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口袋。

等她看清眼前那张古色古香的架子床、屏风以及梳妆台时，终于停下了动作，望向身侧惊声质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菘蓝知道难逃此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抱住谢蓁的腿：“夫人，奴婢不是有意勾引二爷，方才奴婢听见房里争吵声，不放心才想进来看看，没想到……”

她心知夫人最忌讳私自爬床的婢女，已经打发了两个不安分的陪嫁丫鬟。因此，平日里也不往二爷身边凑，不想今夜却被怒火中烧的男主人强行压在身下。

“你先起来，别跪着。”谢蓁默默听完，努力消化一切。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却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谢蓁快步走向墙角的梳妆台，抄起铜镜看去——

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她使劲掐了一下镜中人，痛感也随之传来。漫天惊恐席卷而来，她被吓得毛发倒竖、额头冰凉。

她这是死后……又在陌生身体里活过来了？那她现在是一缕孤魂？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嘲讽，“当真是主仆情深，爷看今晚不如你们二人一道伺候。”

凌旭刚才挨第二下的时候并没有真晕过去，而是想看看他这夫人，葫芦里还卖得什么药，居然敢这么对他动手。

突然响起的男声让陷入恐慌的谢蓁清醒过来，听那婢子的口吻，这人渣居然是她这具肉身的丈夫？

“我呸！你想得倒挺美。”谢蓁四处找东西，要再把他敲晕，能砸死这厮最好。

“你是在找这个吗？”凌旭一手举起砚台，轻蔑笑道，“就凭你这三两下，还能把我给绑住？”

没想到这厮力气这么大，轻松地挣脱了束缚，趁着谢蓁愣神的功夫，一步步逼近前来。

直到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谢蓁被逼得退无可退，凝眉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怎样？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我原以为，你只是爱争风吃醋些，断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筠娘已经被我安置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今后你别想再伤害到她！”凌旭咬牙切齿道，接着又瞥了一眼身旁，“还有菘蓝这丫头，不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爷不过是提前演练一番，你倒不愿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谢蓁努力搜索原身的记忆，可是一动脑就疼痛难忍，只好作罢。她沉默瞪视眼前这个无耻的男人，原身估计也是被他撞死，她的额头到现在还滴着血。

凌旭看她仍旧一脸不服，嗤之以鼻地继续警告，“手段狠毒只会让男人厌恶，希望你早日明白这点，否则……”他言尽于此，不屑地睨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出门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菘蓝，怔怔地望着二爷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她今晚已经被破了身，最好的归宿就是被二爷收房，将来运气好能有一儿半女傍身。最坏的结果，就如之前二爷屋里的通房海棠……

可惜谢蓁这一晚精神和体力都消耗巨大，见那男人终于离开，整个人松懈下来就晕死过去。

她晕前迷迷糊糊地想，眼前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大概只是一个荒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