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一埂，冷哼一声，朝小鸟的屁股猛地一弹，小小的身子连翻几个跟头，一头撞在铁笼上，金金哇哇大叫着朝左舒告状。

左舒失笑，装好饭菜准备给妈妈送去医院。

秋天昼短夜长，不到七点天就已经黑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没有了平日的热闹，左舒看到路口有人烧纸才意识到中元节快到了。

“阿胥，中元节真的会鬼门大开吗？”

赫胥淡淡了嗯了一声，貌似这几日他的情绪就不高，老是走神。

倒是旁边的金金叽叽喳喳站在他肩头和他说话“小舒，这几日不要晚上出门，出门了尽量早归。”

“是怕遇到鬼吗？”

赫胥忽然插话道：“一般的鬼不会伤人，就是怕有野鬼和恶鬼会扑人。”

“是啊，鬼也有法律规章制度要遵循，和你们人一样”金金道。

“谁给他们定制的规章制度，阎王爷吗？”左舒好奇的问。

赫胥隐去了实体，以前的他身着长袍喜双手拢袖，一副贵族公子般的悠闲自在。

现在他身着休闲服喜欢双手抱臂，同样一副久居高位的从容自在。

“那个废物？他管理老弱病残还差不多，至于其他……”赫胥冷哼一声，满眼不屑。

“老鬼，你小心让他听到又找你理论。”金金提醒道。

赫胥舔舐尖牙，双眼微眯，“是吗？正好掰扯掰扯那些陈年旧事。”

旁边经过的一黑一白身影正要听个仔细好去告状，忽然猛地飞出二里地，相视一眼，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老黑，咱们老大和哪位有世仇？”

“大佬之间的事别打听，那位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白影郁闷道：“好不容易见到我喜欢的网红博主，还没上去要个签名呢！”

旁边的金金小嘴叭叭不停的给左舒解释。

原来鬼界和人间一样，也有统治区域不同之分，除了有阎王爷，赫胥就是其中一位统治者。

阎王管辖内都是生老病死的魂魄，最后结局都是投胎重生，善者为人，恶者为畜。

而赫胥统治的区域内都是厉鬼、恶鬼，因各种缘由不愿投胎重生，留恋世间。

这些大多数生前是坏事做尽被斩首的囚徒，亦或是被害惨死执念极深的厉鬼，亦或死后戕害活人的恶鬼。

人间去不得，地狱又不收留，只好被赫胥收归在鬼狱严加看管。

左舒听得咂舌，最后感叹一句“那阿胥一定很辛苦。”

毕竟地狱里的亡魂比鬼狱里的好管理多了。

赫胥嗤笑一声“地狱他为主，鬼狱我为王，大家各自安好，若谁敢招惹我……哼！上天入地我都让他找不出个说理的地方！”

左舒和金金同时识趣的噤声，身边这位才是鬼界大佬，真正的招惹不得。

到了医院看到平时爱和人说笑的母亲，一个人站在床前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妈妈，你在想什么？”左舒上前给母亲披上外套。

左兰猛然反应过来，在左舒看不到的地方擦拭一下眼角，笑道：“你们来了，今天给妈妈带了什么好吃的？”

金金扑棱着翅膀飞到左兰肩上邀功：“小舒最近挣到大钱了，今晚做了很多好吃的。”

“是吗？哎呀，小宝长大了，可以挣钱养妈妈了。”左兰笑道，同时疑惑：“和你一起的那个大帅哥怎么没来？”

“你说赫胥吗？他今日有事没来。”左舒看着坐在窗边隐去实体的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吃完饭左兰犹豫的对左舒道：“小舒，妈妈想出院。”

“那怎么行？医生说你还没完全恢复好，现在不能出院。”左舒抱着妈妈的手臂急切的问：“妈妈你怎么了？你不用考虑住院费的事，我现在有钱。”

左兰叹气，轻轻的摸着儿子的头：“我知道小宝很棒，可是妈妈……有一件事要去做，你就让妈妈出院吧。”

“不行！”左舒态度坚决。

“你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去做。”

左兰神色犹豫良久，最后叹气道：“你还太小不懂，……就明天一晚吧，事情办完妈妈就回医院行不行？”

听到妈妈终于答应不出院，左舒顿时开心极了，又和金金哄着左兰开心了一会儿才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左舒实在想不通妈妈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看着路口点点星火，左舒恍然醒悟过来，快到中元节了，妈妈是不是要给平安他们烧纸钱，那好办啊，自己也可以代为烧。

忽然看到赫胥飘在半空中垂眸淡然的看着地上燃烧的烟火，灰烬打着旋儿飞向半空，和他擦肩而过，他一个人寂寞又孤独。

第二日傍晚左舒从医院把母亲接回家，果然左兰买了许多的纸钱和香烛，拒绝了左舒的陪伴，独自在路口引燃纸钱。

左舒看到周围影影绰绰，知道那是思家心切的魂魄在默默陪伴亲人。

“小舒，你是不是能看到他们。”金金抱臂靠近他，脸上充满恐惧。

左舒点头，他自从被赫胥缠上之后，就能看见一些常人不能看到的魂魄。

比如最近他总能看到漫天魂魄乱飘，有鬼收到亲人烧的纸钱之后欣喜若狂，也有没有收到亲戚寄托的鬼魂怅然若失。

当然也有野鬼到处抢夺香火纸钱。

赫胥隐去实体，又换回了他那身破烂黑色长袍，抱臂坐在楼顶一角看着天上圆月，神似寂寥，秋风掀起他残缺不全的黑袍与发丝，更显萧瑟。

骤然间万千星火以燎原之势冲破天际，围着那人旋转，久久不散，周围有人惊呼：是老祖宗来收钱了，老祖宗收到我们的祈愿了。

左舒一双明亮带笑的眼睛，望着楼角那人诧异的表情，轻声道：“阿胥，来收钱了！”

赫胥看到怀中不断掉落银钱和一件玄色和藏蓝色长袍，款式和他身上穿的一样。

民间烧纸钱也是有讲究的，要把逝者的生辰八字和纸钱一起燃烧，只有这样纸钱和香思才能准确的被亲人朋友接收到。

他一个漂泊在世间千年的老鬼，早已没了后人寄托哀思，更没人能想起为他燃烧纸钱。

赫胥慢慢坐起猛然低头准确的捕捉到地面上那张温吞带笑的俊颜。

“阿胥，你收到了吗？”

摇曳的烟火从来不是封建陋习，而是相隔两世的思念与祝福。

赫胥眼底的阴霾一扫而光，唇角扬起，站起伸个懒腰，狠狠的吸了几口香火。

“多谢！”

飞身到左舒身边，一手放在他头顶，嘴里念叨有词。

左舒疑惑：“你在干什么？”

赫胥勾唇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了你的钱，当然要为你办事，希望以后的你安康长寿，无灾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