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温雅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凌楚楚甚是诧异，他怎么会来这儿？但很快也明白了为何有人来，祁星和祁连没个动静，想必认为是她哥哥来了，也就不多加阻拦。

“稍等。”她从屏风上扯下衣裳，裹在自己的身上，随后走出浴桶，赤着脚向着外屋走去。

乌黑发丝还滴着水珠，但她并未多加理会。

“你怎么来了？”凌楚楚掀起帘子走出去，便看到一清雅的背影，万年不变的青色长衫，和一只绿色的竹笛，倒更是衬托出他的清俊。

凌楚严侧过头时，见着的便是一脸红肿的她，一瞬间清明的眸中闪过诧异：“你，真得中了芙落？”

“这样子，还有假吗？”凌楚楚向着他走进了一步，“是不是觉得还有一股恶臭味？”

凌楚严倒也是个实在的人，点了点头，垂眸间见到她赤着脚，眉头蹙起，轻声呵斥道：“快去把鞋子穿上，哪有女孩子家赤着脚的。”

“你是哥哥，你替我去拿！”凌楚楚撇了撇嘴角，满口的撒娇味儿。

凌楚严微愣，却也没有犹豫，进屋替她拿了双鞋子，同时蹲下身子，替她穿起了鞋子，动作很是轻柔，而且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她此刻的双脚也是流着脓水，泛着恶臭。

“谢谢。”

凌楚严温和的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撒娇了，没想到还能够见到你撒娇的模样。”

“难道我就不能撒娇吗？撒娇是女人的专利。”她得意的说道，但心中却是在衡量着一件事情，她依旧记得融蔼离开前在她耳畔嘀咕的话语。

不知为何，她更相信融蔼，而不是眼前的哥哥，即便融蔼都说了，这个哥哥并不会伤害她。

“楚楚，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与你说。”凌楚严直起身子，神情略微严肃。

他这副样子，她倒是不曾见过，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总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是很重要很重要。

她颔首示意他开口说。

然而，他并未离开说话，只是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又像是不知从何处说起。而她也有耐心，不插话，不追问，就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薄薄的嘴唇。

良久，他才问道：“我在来这之前去了融蔼的院邸。”

凌楚楚微动了下嘴角，不明所以。

“他不在。”

“嗯。他替我去寻找芙落的解药了。”凌楚楚见他说话有所困难，索性接着说道，“但是我知道那可能性很小，制作芙落解药的药材是难以寻求，也许还会搭上人的性命。”

凌楚严神色微滞，反问道：“那你为何还愿意看着他去寻找药材？”

“我阻拦不住。”凌楚楚回道，同时心中升起疑惑，为何她的哥哥如此关心起融蔼了？

凌楚严轻叹一口气：“我猜你也是阻拦不住。只是，我不提不告知于你，若是他真得出事了，你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为什么？”凌楚楚反问道，“若是他出事，我会内疚，但并不后悔，因为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他身为大夫，定是想要竭尽全力医治好病人，若是我拦着，最后导致我死亡，那样他也会内疚。”

凌楚严再叹一口气，他不晓得自己该不该说出真相，但他怕一旦自己说了，会失去一些东西，可若是不说，若是融蔼真得出事，他也会歉疚一辈子。

这次来找他，本就是想与他商量这件事，可眼下却是让他一个人握主意，他真心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一副迟疑不决的模样，向来都比较警觉的凌楚楚忽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事儿要发生，清冷的眸色中染起一丝害怕，她反问道：“是与你，与我，还与融蔼有关的事吗？”

凌楚严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坚定许多，他侧过身子，用掌风将屋门关上，随后抬手从自己的耳畔处微微地撕扯着自己的脸皮。

片刻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凌楚楚大惊：“哥哥，你，你……”一时间竟然组织不出来语言。

随后，凌楚严又将脸皮贴回到了自己原有的脸上，温和的语气带着一丝伤感：“没想到，还能够听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并不是你的亲哥哥。”

凌楚楚吃惊地倒退了一步，幸得后头有一张桌子，方才避免了她跌倒，清透的双眸中满是难以置信：“那……那为何你会有小时候和我一起的记忆？”

凌楚严苦笑一声：“因为那时候我也有与你一起嬉戏玩闹。若不是之前救你，内力为你反噬，我想我会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你的哥哥。我在年幼之时，便与你哥哥互换身份。至于这张脸，一直来都是你姑姑让我带着，模仿的便是你的容颜，故而与你有七八分相似。”

凌楚楚依旧还是不相信，总觉得这是哥哥与她开得一场玩笑，她不停地摇头，喃喃而语：“哥哥……哥哥，你不要和我开玩笑，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凌楚严微摇头：“楚楚，这不是玩笑。这是真得。”他向着她走进，伸手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但是你一直都还会是我的妹妹，我最快乐最幸福的记忆，便是有你，有娘亲的时候。这些都是你们所给。”

“不，不是的。”凌楚楚不停地否定着，同时心里也升起一阵惶恐，她小心翼翼地求证道，“那么，融蔼呢，融蔼呢？”

“正如你心里所想的一样！”凌楚严松开手，凝望着她的双眼满含温柔。

凌楚楚不停地摇头：“不，你骗我的，他不是，你才是。”

“楚楚，我知道你难以相信，一时间接受不了。若是有时间，你可以去他的府邸瞧瞧，他的书房中有一扎手记。”凌楚严并非故意偷看，只是以为他在里头，进去之时便见到那一扎手记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似乎就是在等着有人去看。

凌楚楚轻咬着嘴唇，微仰起头，不想让爬上眼眶的泪水滴落。

“楚儿？”这时候，屋外传来端烨修的声音。

凌楚楚抬手擦拭了下眼角爬出的泪水，瞧见面前的人神色微变，便向他努了努嘴，指指卧房，示意他去里头。

凌楚严意会，快步进入里屋。

这时，门恰好被推开，黄昏的霞光将屋子撒了一层橙色的光彩。

“王爷，你来这儿，可是有事找我？”凌楚楚浅笑着说道，“还是来看我的笑话？”

端烨修瞧见她的双眼微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不禁问道：“你哭了？”

凌楚楚嘴角微动：“是呢，一不小心照了下镜子，见着这般的自己，倒真是心疼的很，难受的很。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她说得越轻松，他听得越真切，总觉得这样的事儿真得会发生。午间十分，绿萝与他说得话，他记忆犹新。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只有不断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也算是拖延时间。

凌楚楚笑笑：“嗯。我等着呢，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在这般毁容的状态之下，我的心灵突然扭曲，就将她挫骨扬灰了。当然，你也可以小心的看好，免得到时候后悔万分。”

“咣当——”里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凌楚楚眉头瞬间皱起，眸间闪过些许慌张。而这一些，都毫不意外的落入了端烨修的眼帘中：“里面有人？”他边说边向着里屋走去，脚步很快，这让双脚不适的凌楚楚无法追上他将他拦住，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掀起珠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