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虽冷，却也比外头人心来得暖和，凌楚楚虽居于冷宫，自由却是不减一分。外头沸沸扬扬的传言一丝不落的传入她的耳中，她皆是淡笑而过。

想必这几天皇上也是忙碌的很那！

这后宫中的妃子，这朝廷的官员该是各个都在啃她，可惜的是端烨修竟然一反常态，每次都将其镇压了，若是换做以往，不出几天，她就要与这皇后之称告别了。

黑夜里，她站在门口，望着夜空下灿烂的烟火，以及外边的热闹声。

今夜是除夕，又当是一年。三个除夕，皆是冷清的很呢。

“皇后，奴婢做了些许菜！”

“嗯。那就开吃吧！”凌楚楚淡语，“你们五姐妹，还有祁星二人，都一起吃，这般热闹些。”

她们这些人当是忌讳的人，怎敢于皇后同桌而共吃，怎料她们不吃，凌楚楚也不提筷。

“皇后，是不是奴婢做得不合你口味？”

凌楚楚摇摇头：“你们都坐下便是，这般看着我吃，我又怎吃得下去？”

过年么，总是要团团圆圆，活了这么多年，她少有在这样的日子中，与一桌人同餐，唯有的日子也当是还在绿萝家中之时。

“回禀皇上，皇后等人正于冷宫中用餐，所有的人均未外出。”晚宴中，千行来到端烨修的跟前，悄声而言。

端烨修略点了下头：“你下去便是。”

晚宴中，欢声一片，但后宫位高者，却也只有月素，月贵妃坐在端烨修的身边，好在是在场的均为端国的臣子，即便是心中有想法，却也不敢质问，陪笑着欣赏着一场场兴致盎然的节目。

当然与其说是节目，倒不是说是一场变相的相亲，这下头弹琴跳舞吹笛女子，皆为百官的子女。于此，也不过是想要成为这后宫中的一员。

但从始至终，端烨修都不曾看下头女子一眼，他的视线总是盯在门口，似乎在期待着某个人会到来。

坐在一侧的月素替他斟了一杯酒，悠悠而语：“皇上，你走神了！”

闻声，端烨修微蹙了下眉头，拿起酒杯正欲喝酒之时。

只听得“叮——”一声，手中的酒杯化成碎片，酒水滴落在桌上，桌子瞬间化成黑炭。

众人皆惊！

“有刺客，有人毒杀皇上！”

瞬间，整个晚宴凌乱一片，但碍于皇上还在，又不能轻举妄动，只得惶恐的呆在厅宴中，至于那些千金小姐皆是惶恐的躲到了一侧。

端烨修蹙了下眉头，向着身侧的月素瞧了一眼，道：“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月素的面色也是极为难堪，在那杯子碎裂之时，她便向着四周望去，并未瞧见是谁出手：“皇上，臣妾并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还请皇上查明。”

“千机，千言。”

“属下在！”身在暗中的两人立刻出现在端烨修的面前，“皇上，属下这就去查办。”

“嗯。爱卿们，小事一桩，无需这般惊讶，继续观赏着这助兴的节目。”

皇上都这般说话，这些文武百官又怎好拒绝，即便是心惊胆战，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坐在一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并非是要他们死。

然而，经过如此之事，这节目也变得索然五味，眼下哪个都是高贵的千金小姐，何曾受到过这类惊吓，这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罢了，罢了……散去！”端烨修听的下头的声音，有些烦躁，“都退下去。”

“臣等告退！”

但话虽是这么说，却无人敢走，皇上依旧坐在上头，若是真有人刺杀皇上……

“皇上，你夜黑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至于今晚的事儿，他们该是会查清楚。”

端烨修却并未理他们，深邃的双眸盯在桌上，那黑漆漆的一块，如同被烧焦一般，这该是用怎样的毒药？

而懂得各色毒药的，便也只有陆夫人。但至于拥有这些毒药的，那就是皇后。

莫不是她？

倘若真是她，她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朕乏了，尔等皆退去便是。”言罢，他便起身向着寝宫而去。

才进入寝宫，他便召唤回那将他酒杯打碎的千机：“你是怎么发现朕的酒中有毒？”

“回皇上，属下发现月贵妃与你倒酒之时，发现其衣服上有东西掉落到酒中。”千机如实而言。

端烨修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那毒药可是月贵妃放入？”

“属下并不确定！”千机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而道，“皇上，属下瞧那月贵妃的神色，似乎对这事并不知道，怕她也可能是被人算计。”

“那你以为谁得可能性最大？”

千机思索了下，略有些为难，但见皇上定是要他开口，不得不说：“属下以为皇后的可能性最大。”

端烨修不语，望着殿外，良久，才道：“随朕去一趟冷宫。”

此刻，冷宫聚餐的人，皆已退去，凌楚楚把玩着枯枝上的雪，揉搓成一个又一个小球，整齐的搁在窗台上。而她的双手冻得通红，但她似乎并未感觉到冷。

“楚儿，这么迟怎还不睡？”端烨修的身影在殿门口传来。

凌楚楚没有回头，手中揉搓的雪球整整一堆，每一粒都为她揉捏的格外硬实：“在等皇上。”

“等朕？”端烨修讶异地反问道，“你为何等朕？”

凌楚楚不去看他的神色，平静地说道：“皇上，你明知故问，你来这儿所谓何事，臣妾就是在等你何事。”

端烨修脚步一滞，是她？

“皇上，是不是想要问，臣妾为什么要在你的酒水中下毒？”凌楚楚拿起几颗雪球，用力的向外头甩去，却在十尺之外落地，“太近了！”

“为什么？”端烨修向着她走进，“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凌楚楚反问道，“为什么？皇上，你可是有看到臣妾出去？归根到底，你还是不相信臣妾，不是吗？”

此话又是何意？端烨修为她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全然不明白她所说是什么。

“什么意思？”

凌楚楚又向着远处掷了一雪球，略比刚才远些，见及此，她嘴角升起了笑容：“皇上，你不明白？又何来匆匆过来询问臣妾，此事是否与臣妾有关？那么臣妾告诉你，和臣妾无关！”

端烨修走到她身边，夺过她手中的雪球，通通扔在地上，扳过她的身子：“楚儿，你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一直站在门外的浅烟有些焦急：“你们为什么拦着我，那明明和皇后无关，可皇上为什么就不相信她呢。”

“浅烟，不要急，皇后自有打算。”祁连祁星二人将她拦住，而外边侯着的千机一头雾水，向着祁星二人瞧了几下，见他们不愿多言，也就作罢。

凌楚楚由着他扣住自己的双肩：“臣妾做了什么？皇上不都看见了吗？毁了凌千霜的容颜，弄了些蝎子放在静怡宫，仅此而已。至于今日的，与臣妾无关，臣妾不过是个知情者而已。当然若是臣妾一点都不知道的话，没准就要成为替罪羔羊了。”

“你早就知道？”低沉的声音从他喉咙中溢出，“那为何不与朕言？”

“皇上你怕死？”凌楚楚仰着头望着他，“怕万一身边没有人出手，你便会喝了那一杯毒酒，是不？皇上，为什么你就不肯多信任臣妾一点点呢？祁星是不会让你喝下那杯毒酒。”

“你……”端烨修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话，他似乎当真没有相信过她，在看到桌子那系列变化之后，他就想到了有可能是她，而再者加上最近后宫中所发生的事情，让他以为是她想要嫁祸给月贵妃。

望着他带着些许懊恼的神色，凌楚楚并没有觉得好受些，反而是更加难受，他这幅表情就是坐实了他真得没有相信过她。

“皇上，你口口声声说着会相信臣妾，可有吗？是不是一旦有些事，你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臣妾，是不是臣妾恶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红润浅薄的双唇一张一合，但他看得却是极其的模糊，那吐出的字字句句，都在敲击着他的心扉，她是恶人吗？她所为很多不过是礼尚往来，若这般也是恶人，那么他自己也是。

“楚儿。对不起！”端烨修手臂一用力，将她拥在怀中。

前一刻不曾挣扎的她，反在他拥抱她的时候，挣开了他的怀抱：“皇上，你终于承认了你不愿意相信臣妾的事实。你肯定以为只有臣妾才会有那些诡异的毒药，是吗？那么臣妾告诉你，你大错特错。月贵妃是绿萝的师姐，又怎会没有呢？又怎会弄出来呢？皇上，你不要告诉我，你并不知道？”

端烨修微动了下嘴角，深邃的双眸带着起伏不定的波澜：“我知道。”

“的确，你都知道。只是，你没想到的是她想要对你下毒手，是吗？”凌楚楚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着两尺远的距离，“皇上，你若是不相信臣妾，也不该相信她，你不觉得我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吗？凭什么你就可以那么信任她，而不信任臣妾呢？”

“楚儿，你是在吃醋！”

凌楚楚嘴角一抽，却也没有否认。她是吃醋，后宫女人的醋，她都吃，凭什么她帮了他那么多，他依旧那么不相信她，若是因为她身世问题，这后宫中有人和她一样的身世；若是成长环境的问题，那么后宫中也有人跟她一样。凭什么，她什么都得不到，只得到这个皇后的位置，而这个位置也该是其他人给与她的。

“楚儿，我没有信任月素。只是……”端烨修想要说，却发现说不出口。

而她却已经替他补上：“只是，月素是凌楚严的人，是我娘亲的人。所以你不得不顾忌，因为你们之间存在着交易，你不能破坏规定。”

端烨修没有想到她知道了很多事，很是惊讶：“楚儿，你都知道？”

“臣妾知道的并不多，臣妾只知道你们之间的其中一个交易便是臣妾，至于是为了什么，还不得而知。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有人已经在开始破坏交易了吗？他们想要终止了。”凌楚楚没有继续说，因为她知道他很快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转而，他的双眸闪现了诧异：“你是她的女儿，她难道就不顾忌吗？”

凌楚楚朗声一笑：“女儿那又怎样？女儿不过是一件玩具而已，不过是用来利用而已，用好了，就可以扔了。”

“楚儿……”端烨修低低地唤了一声。

凌楚楚秀眉一蹙：“皇上，收敛起你那同情的眼神，臣妾并不需要你的同情，落到如今的地步，臣妾自己也有责任。有时候，太过相信眼睛所见，却往往被欺骗。”

端烨修还欲说些什么，却听的她道：“千机，还不送皇上回宫。皇上累了，今晚的事儿本宫会处理。”而且她手中的动作极快，点了端烨修的穴道。

“你……楚儿，你想……做什么？”端烨修全身动弹不得。

“皇上，臣妾只要你一句话。臣妾还是皇后吗？还能够处理后宫之事吗？”

深邃的双眸中带着变幻莫测的神色，他看不懂她要做些什么，但他还是准许了：“你还是朕的皇后，后宫之事当由你处理。”

“如此甚好！千机，可是听清楚你主子所言！”凌楚楚抬眼望向进来的千机。

迫于那犀利眼神的压力，千机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是。皇后说得极是。”但在见到皇上一动不动的模样之时，他神色瞬间变得警惕。

“你对皇上做了什么事？”

凌楚楚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没什么，本宫不喜欢皇上的动手动脚，就让他如此了。”语气说得格外的轻松。

听言，千机脸色一红，他想错了。

端烨修瞪了他一眼，并不是他所想那般，但也没有反驳：“千机，还不快给朕解穴。”

千机正待出手之时，却为凌楚楚制止了：“你若是解了他的穴道，本宫会让你们两个好好享受下冷宫的滋味。”

她连皇上都敢威胁……她真得够疯！

“本宫改变注意了，祁星，你在这儿好生守着皇上，千机你最好与本宫去一趟月贵妃那儿一趟。反之——”

千机投给端烨修一个保重的眼神，谁让此刻皇后的寒气袭人呢：“属下明白。”

端烨修嘴角一歪，他的属下怎又叛变了一个，不过心中却是明白凌楚楚是要去做什么，由千机跟随着倒也是好事。

“嗯。快去快回！”

此刻，月素尚未睡去，她淡淡地询问道：“皇上可是去了冷宫？”

“是。”

果然不出所料！月素低低一笑，皇后啊皇后，你的位置是我等所给，那么我等也有权利收回去，而现在正是时候。若是要怪，就怪你娘亲从未喜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