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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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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入冬

安排的工作看起来很简单,就是把码数一样的鞋子摆放在一起,然后送进冷藏机,但由于鞋子里放了模具,拿起来会比较重。

刚开始那几天,陆杳杳的手总是疼的不行,手腕一转就酸痛,大概是白天拿了很多重物的关系,做一个星期之后也习惯了,能习惯的忽视身上一些不舒服的地方。

周末的时候,陆杳杳去换了个电话卡,把原先的卡注销了。

大城市,有高楼大厦,有车水马龙,还有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但是没有人认识她,她觉得这样很好。

把电话卡注销了,就好像把从前的她也扔掉了,她就一直是在厂里的一个打工妹,不会再被曾经的理想和憧憬束缚。

她是这样想的。

深圳的夏天是闷热的,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从营业厅出来,陆杳杳被大楼玻璃幕墙折射的白光刺的睁不开眼,她眯了眯眼睛,低下头急匆匆走了。

离开时,母亲给了她700块钱,在厂里包吃包住,到是没花多少钱。

王姐留给她的钱她一分未动,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母亲也没有打电话问过她钱从哪里来。

只可惜辜负了王姐对自己的一番期待,实际上陆杳杳对自己也挺失望的。

流水线的工作单调而乏味,里面的工人总是苦着一张脸,机械的重复着手里的工作。

陆杳杳觉得自己也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无趣又麻木。

每天上完工回到宿舍已经是精疲力尽,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洗漱完躺在床上,头沾到枕头五分钟就睡着了,只是她总是睡不安稳,经常做噩梦。

有时会梦到自己坐到了高考考场上,然后猛的天旋地转,地下出现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数黑长黑长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把她往下拽,她拼命呼救,却无人应答,直至被黑暗吞没。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额角沁着冷汗醒来,就不敢再睡觉,生生睁着眼睛度过一夜又一夜。

好长一段时间李燕早上起来,都会看到陆杳杳枕头边上有明显变深的水渍痕迹。

她听说这个妹妹成绩挺好的,高中读的一中,在他们那个小镇,有些家庭的孩子考上一中是会请人吃席的。

李燕读书时成绩不好,对学习也没什么兴趣,念完职校就出来打工了,所以心里对学习好的总是有些佩服。

这个妹妹不爱说话,看着很文弱清瘦,明明像是吃不了苦的模样,但是来这儿快三个月了,也没向她抱怨过,分配给她的任务总是踏踏实实的完成,周末别人都出去玩儿,她也只待在宿舍,一个朋友都没有结交。

有一次李燕从外面回来,宿舍里很安静。

傍晚天色昏暗,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看到陆杳杳孤零零坐在床边,一半身子隐在黑暗里,细细的手搭在身旁,她望着窗外,眼睛却没有聚焦,脸上的神色迷茫又黯淡。

她突然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她一直都是心疼这个妹妹的,知道陆杳杳想读书却因为家里的变故不得不放弃。

那么长时间了,她以为陆杳杳会想通,能够自愈,但现在看来,这好像反而成为了她的一种执念,牢牢的把她束缚着,叫她不能看到出口。

陆杳杳找了份兼职,工厂放假时,她就会出去兼职。

她不敢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最后弄得身心俱疲。

月底发工资,6000块钱她给母亲打去了5500,李燕见她第一次打钱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问陆杳杳怎么就给自己留了500块钱,陆杳杳只是笑笑。

当天晚上母亲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父亲在保守治疗,因为有医保一个月的花费也能接受,陆航的药也在按时吃,家里的情况还是很艰难,但咬咬牙也能过下去了,让陆杳杳以后不用往家打那么多钱了。

陆杳杳一言不发的听着。

说完这些,母亲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让陆杳杳好好照顾自己。

陆杳杳站在阳台,感受着灼热的风一浪一浪铺在脸上,她忽然有些心浮气躁,在俩人又一次的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几个月,深圳入冬了。

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只有阴冷的雨丝从空中飘落,给人带来深入骨髓的潮湿和寒冷。

陆杳杳是在一家书店里兼职,钱不多,可是她当时就是选择了这份工作,人少时,她会在书店一角窝着看书,只有那个时候她的内心可以得到片刻的舒宁。

只是她从来不会把书带回去。

7点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陆杳杳从书店出来,一出门铺天盖地的冷空气就围了上来。

商业街上依然人流如潮,霓虹灯在各色建筑上闪烁不定,冲破夜晚灰暗的幕布,发出七彩的光芒,耀人眼目。

走着走着,突然就下起了毛毛雨,冷冷的雨丝飘入脖颈,冰的陆杳杳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围巾,不由自主朝手中呵着热气,妄图驱走湿漉漉的冰冷。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穿着单薄的少女一口一口的白气,仿佛是轻一声、浅一声的叹息,过往行人匆匆,她的脆弱和悲伤也消失在了人群,好似平常。

临近过年,工厂赶货,愈加忙碌,但由于要过年回家了,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做工时的气氛也不再那么压抑沉闷。

李燕买了回家的票,问陆杳杳需不需要自己帮她买。

陆杳杳摇头说不用了。

她并不打算回去,她还是无法面对家人,无法原谅当时狠心的母亲,那天母亲说的话已经化为一把尖刀刺进了肉里,随着时间过去,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生疮流脓,变得更加面目可憎,和无法忘记的记忆一样带来无法忍受的痛苦。

和母亲打电话说了自己过年不回去了,她沉默了半晌,最后在电话那头哑着声音答应了,她似乎也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个被自己逼迫的女儿,只能在电话里无用的重复让陆杳杳好好照顾自己。

大年三十那天,陆杳杳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四寸的草莓蛋糕,店员说这是当季的草莓,非常甜。

晚上她在空无一人的宿舍把蛋糕吃完了,但是店员骗了她,这草莓很酸,一点都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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