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得意洋洋地道：“想当年，老夫追随皇上……”

皇太孙立即阻止了他：“定国公，别废话了，你就说你行不行？”

“殿下，以老夫之力，当可一剑而断竹枝。竹枝被猛击之下，断口必然平整。窗户边这根竹竿虽然被削断，可断口参差不齐，当是力小之人连砍几剑而为。”

刘珂平静地接上道：“对，这正是乐娘桂珍所为。”

定国公疑惑地道：“刘珂，桂珍要砍这根竿干什么？难道左大人胸口之伤是桂珍用断竹所伤？”

忤作这时着急了，他赶忙跪下道：“定国公，在下已经验过伤口，确实是佩剑所刺，决无可能是断竹所伤。

若是断竹所伤，左大人胸前的伤口必然起边皱褶，怎么会如此光滑平整？”

众人的眼光又都聚到了刘珂身上。

刘珂淡定地道：“这儿是教坊司，除了前院的姑娘不会丝竹，能进入这后院的皆多才艺。诸位请看，桂珍号称乐娘，当精通几门乐器。”

她一指墙上，上面真的斜悬着一支竹笛。

“笛子要被吹响，吹奏之人皆懂得取竹膜贴笛孔之法。桂珍就是想到了这个主意，所以她断竹取膜，轻轻敷于自己唇上。

有了竹膜隔绝，所以唇膏上的毒伤不着桂珍。

左大人与桂珍早就行过巫山行雨，那何况是接吻这种前戏？”

她突然脸红了起来，羞涩地低下了头。

皇太孙忽然哈哈大笑道：“孤也明白了！桂珍假意搂着左大人亲热。桂珍以左大人不肯早日给她赎身为借口，装作生气的样子，就是闭住自己双唇不让朱大人舌头探入。

朱大人浑身燥热，在对着桂珍的双唇乱啃之时，唇膏中的毒药已经通过他的口水悄悄浸入了他的血液中。”

刘珂红着脸道：“殿下推测，当如亲眼所见。”

虽然房间中有两具死尸，可皇太孙却已笑得合不拢嘴。

“定国公，你现在不会认为朱大人是凶手了吧？咱们回去吧，再到亲军府巡视一遍，孤也要回宫休息了。”

定国公应了一声，朱桢却跪拜道：“殿下，微臣有密奏。”

“朱大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或者明天上殿给孤上个奏折。”

“殿下，微臣这个正六品还没上殿递奏折的资格。微臣所奏之事，事关大明的江山安危，请殿下移步隔房听臣密奏。”

定国公瞪着眼道：“朱桢，你才死里逃生可别得寸进尺。殿下这么繁忙，累坏了他你可承担得起？”

朱桢不再言语，只是在皇太孙面前跪着。

皇太孙沉吟一下道：“今夜月光如洗，那孤就和朱大人在院子中走几步。定国公，你和禁军在四周戒备就成。”

月色下，朱桢在皇太孙耳边细语道：“殿下，今夜定是有人要设计陷害微臣，殿下想过会是谁吗？”

皇太孙疑惑地道：“害你的人不是乐娘桂珍吗？她已经死了，此事你也不用一直搁在心里。”

“殿下，乐娘明知自己唇膏有毒，刘珂叫她试舔嘴唇里她一直不敢就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乐娘桂珍不死，臣早就审出幕后指使她之人。

可定国公心如此尊贵的地位却伸指入桂珍嘴里搅拌，这难道不可疑吗？”

皇太孙阴下了脸：“朱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定国公掌管着我大明的主力禁军，他对皇上和孤可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你与定国公素不相识，他一个堂堂的国公怎么可能设计害你一个小小的正六品教坊司丞？”

“殿下当知定国公为燕王的岳丈，若他日有事，定国公是帮着女婿还是向着殿下？”

“大胆，你怎敢挑拨孤与四王叔的关系？仅凭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孤可立即下旨诛你满门。”

朱桢顿时泪流满面，哽咽着道：“微臣本一布衣，得皇太孙殿下拔擢，谋得正六品教坊司丞之位。

微臣无以报答，这辈子惟效忠于殿下。

殿下素以仁厚而名闻于下，可燕王却是虎狼之相，殿下不可不防。殿下最近如此操劳，当是皇上大限不远。

京师如果不安，再加上藩地折腾，大明江山摇摇欲坠。

微臣愿以死报答殿下，如殿下觉得微臣有半句不实，就请殿下立即下旨杀了微臣。”

皇太孙沉吟了一下道：“朱桢，孤已知你报君之心。可朝堂大事许多不可点破，你心中有数就行，将来孤少不得要重用你这样的青年才俊。”

朱桢连忙谢恩，又轻声奏道：“殿下，如果臣查出此案确实为定国公指使，那殿下就可夺了他的兵权而群臣无异议。”

“朱大人，你的意思是要孤诏命你为刑案主事？”

“殿下，不仅如此，朱桢还有一不臣之请，请殿下免了刘珂的贱籍，让她随侍在微臣左右，协助微臣侦破这几桩京师疑案。”

“朱大人，西山竹林男尸案查得如何了？怎么没听你前来向孤禀告？”

“殿下，此案看似查清，实质水很深。微臣决意查个水落石出，以保京师平安，殿下将来登基之时也可无忧。”

“呵呵，朱桢，你也有弄不明白的地方？想必是今天见刘珂露了一手，你已起了贪才之心吧？”

“殿下睿见！”

“少来，孤怎么觉得你是起了贪色之心？呵呵，也罢，刘基也确实可怜，他的孙女孤就网开一面。”

皇太孙立即召集所有人，当众宣布：“京师近屡有疑案，虽有三法司侦破，可孤向有发掘新人之意。

告发慈心寺刘基假死案、西山莲花庵诡事、教坊司离奇毒杀案，朱桢屡有建树。故孤特下旨，赐朱桢在京师有侦破命案之权。

三法司与朱桢谁先发现命案，那就归谁负责。

刘珂虽为罪臣之孙女，可聪慧伶俐，孤特赦刘珂教坊司贱籍，协助朱桢破案。

另，朱桢虽有才气，可今夜顶撞定国公，实难相恕。功过相抵，朱桢只办案，却不能升职更不能加饷。

朱桢、刘珂，你们可听仔细了？”

两个慌忙下跪谢恩时，突然听到教坊司外人声鼎沸。有人在大声喊叫：“不得了啦，有邪鬼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