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卫嫔厉声打断，“本宫不要听你的解释！”

她快步走到婢女面前，抓起桌上的戒尺，狠狠地抽在婢女的脸上。

“啪！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寝宫内回荡，婢女咬紧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有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滚落。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卫嫔一边打一边骂，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挫败感。

其他婢女跪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打累了的卫嫔终于停手，她喘着粗气，目光阴鸷地扫视四周。

“都给本宫滚出去！”她怒吼道，“今晚谁都不准进来！”

婢女们如蒙大赦，连忙磕头退下。

门关上的瞬间，卫嫔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在榻上，她抚着隐隐作痛的小腹，眼神空洞。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为什么他就是不来......”

暖玉阁内，陶婉仪慵懒地靠在锦榻上，指尖摩挲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猫眼石手串。

她听着贴身婢女雪烟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在映月楼里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讥讽。

“也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在御花园里走动时，腰板挺得跟梧桐树似的，恨不得让全后宫都知道她腹中有了皇嗣。”陶婉仪的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嘲弄，“怎么？难道她以为有了龙种，皇上就会对她百依百顺？”

雪烟赶忙应和：“主子说得是，卫嫔未免太天真了些。”

陶婉仪侧过头，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天真？我倒觉得是无知。后宫之中，从来就不缺孕育皇嗣的妃嫔。若真以为腹中一个儿子就能独得圣宠，那未免也太小瞧其他人了。”

她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皇上要的是什么？是能为他分忧的贤内助，是能在他疲惫时给予慰藉的知己，是能安分诞下子嗣的可心人儿，而不是一个只会依仗肚子里的孩子耀武扬威的妇人。”

陶婉仪坐起身，抬手抚着微晃的步摇：“让她闹吧，让所有人都看看，她能不能安然无恙地生下这个孩子。”

翌日，秦鸢卯时便醒。

梳妆时，苏芳问她今日想用什么样的簪子时，她瞟了一眼妆奁上摆着的那三个锦盒。

长春宫内，众妃嫔已经依次就座。秦鸢微微抬眼，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注意到今日皇后的神色似乎格外和蔼。

果不其然，皇后并未如往常一般留大家很久，只是简单地吩咐了几句。

“中秋宫宴在即，希望众姐妹都和和美美的，不要生事。”

“后宫之中，应当和睦相处。若有人存心生事，不仅扰乱宫闱秩序，更是对皇上的不敬。”

皇后的声音依旧温和，却暗含警告，她作为后宫之主，自然不希望自己在操办宫宴之时，被旁事杂事所扰。

这番话说完，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有人面露喜色，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有人则眉头微蹙，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神色复杂。

请安结束后，众妃嫔鱼贯而出。

秦鸢正准备离开，一个温和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殷美人留步。”

她转过身看去，只见说话的是素来温婉的孟才人，她缓步走来，身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菊花暗纹，腰间系着一条浅紫色的绣花腰带，更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

孟才人的容颜秀丽，给人一种温柔贤淑的感觉，一双杏眼清澈明亮，眼神中带着几分知性与亲和。

她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支步摇固定，步摇顶端缀着一簇小巧的珍珠花。

秦鸢神色未动，她与孟才人素来并无交集，也不知为何她会唤自己留步，她轻轻一笑：“孟才人有何指教？”

孟才人伸手柔柔地搭在秦鸢的手上，像是不经意间的举动，声音轻缓：“殷美人是第一次在宫里过中秋，我想着可能会有所疑惑，便斗胆前来为殷美人解惑。”

秦鸢感受到孟才人温暖的手掌，心中警惕顿生，她动作自然而优雅地将手轻轻抽回：“我正好想去御花园散散心，秋日的菊花想必别有风味。”

她说着，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了半步，与孟才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如我们边走边说吧。”

孟才人察觉到她的疏离，也没有恼，她笑着收回手，应声说好。

前往御花园的路上，孟才人解释了为何方才请安之时，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中秋当天，三品以上官员可携带家眷进宫参加宴会，这是妃嫔得以见到家人的机会。

宫中嫔妃也有一些家中品阶不高或者在外地做官的，便无缘此良机。

在皇宫高耸的红墙之内，一个个精致的宫殿如同一座座华丽的牢笼，将妃嫔们的青春岁月永远封存。

深宫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变化的只有四季更迭和容颜的消逝。

高墙深院，重重宫禁，将她们与曾经熟悉的世界彻底隔绝。昔日的亲朋好友，甚至至亲骨肉，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幻。

这才让每一次宫宴都成为期盼的希冀。

而在侯府生活十多年的秦鸢又怎会不知，每每中秋、除夕，文忠侯和夫人都会沐浴焚香，进宫看望他们的嫡女。

可对于秦鸢来说，作为不得宠的庶女，她甚至连小小的家宴都难以真正参与其中。

在那些看似热闹的宴席上，她就像是一个透明人，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仿佛并不存在。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繁花，眸底透出一丝朦朦胧胧的凉意。

只是不知道她那位龟缩在昭庆宫的嫡姐，会不会有这个胆量走出殿门，参加这次的中秋宫宴。

秦鸢收回思绪，脸上重新挂上了恬静可人的笑容：“多谢孟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