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渐渐透过窗棂，卯时将至，宫中开始有了些许的喧嚣。

竹月轻手轻脚地推开殿门，缓步走向床榻。

“主子，该起身了。”她俯身低语，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一丝不忍打扰的犹豫。

秦鸢眉心微蹙，长睫轻颤，却未睁眼。

她的玉臂微微收紧，似是无意识地将锦被拉得更高，遮住了半张娇艳的脸庞。

凌乱的青丝如瀑布般铺散在锦枕上，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

脸上还带着些疲倦的痕迹，昨夜的缠绵仿佛还在她的梦中延续，让她不愿醒来。

“主子？”竹月稍稍提高了声调，伸手隔着被子轻轻触碰秦鸢的肩头。

秦鸢终于有了反应，她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还带着朦胧水雾的美眸。

她尝试挪动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贝齿轻咬下唇。

感到全身上下都在抗议这个动作，她低低呻吟一声，声音里带着慵懒和些微娇嗔：“嗯……竹月……”

竹月注意到主子的异样，不禁红了脸颊，但还是尽职地提醒道：“主子，该去长春宫请安了。”

秦鸢柔荑扶着额头，试图支起身子，却感到一阵酸软难耐，不由得又跌回柔软的锦被中。

她的唇角微微下垂，显出几分委屈的模样。

“竹月……”秦鸢的声音蕴着一抹饱含春意的沙哑，“替我去长春宫告假吧，就说……就说我身子不适，今日不去请安了。”

说罢，她无力地靠回床头，玉手轻抚颈间，那里还留有大片若隐若现的红痕。

竹月看着主子疲惫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心疼。

她轻轻点头：“是，奴婢这就去。主子可要紧？需要传太医吗？”

秦鸢摇摇头，纤细的手指拨弄开散落在肩头的发丝：“不用，我再睡会儿就好。”

她的目光有些飘忽，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滑入被褥之中，接着她侧过身，将脸埋入枕间。

竹月欠身应是，动作轻巧地退出殿外。

金秋的阳光悄然溜入长春宫，沉香缓缓升腾，袅袅青烟宛如蛇一般扭动着身躯，攀爬向殿顶。

往日里，这个时候，殿内应该是一片热闹景象。

妃嫔们或低声细语，或暗中较劲，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每个人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任由窒息的沉默蔓延。

她们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那个空着的座位，那里本该坐着秦鸢——殷美人。

卫嫔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墨来，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细线，仿佯担心一旦松懈，就会泄露出内心的愤怒和嫉妒。

手指无意识地在锦缎衣袖上来回摩挲，动作看似随意，却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皇后高坐于上位，神情淡然，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纤长的手指间，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正被轻柔地拨弄着。

她托起茶盏，轻抿一口，仿佛对周遭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

这时，竹月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她身上。

她来到皇后跟前，俯身一拜：“皇后娘娘，殷美人身子不适，今日无法前来请安，特命奴婢来告假。”

皇后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方才皇上已经派人过来，免了殷美人今日的请安。”

她又关切地问了几句秦鸢的身体状况，竹月恭敬地回答后便退出了大殿。

竹月离开后，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妃嫔们的目光开始在彼此之间游移，像是在寻找某种共识或者安慰。

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将视线投向了首位的怡妃。

在场的妃嫔们都心照不宣，就算是怡妃最得宠的时候，皇上也不曾如此特别对待。

怡妃优雅地坐在那里，表面光华依旧，内里却已暗藏裂痕。

她的面容如往常般美艳不可方物。然而，那双往日明媚如星的眼眸，此刻却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隐隐透出几分晦暗不明。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人的注视，忍下心中翻涌着的难以言喻的酸楚。

那感觉就像是咬下一颗青涩的果子，酸涩在舌尖蔓延，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咽下。

指甲轻轻陷入掌心，留下了几道浅浅的月牙印，这微小的疼痛提醒着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她试图回忆起皇上上一次踏入淑明宫的情景，却发现那画面已经模糊不清。

宫中的流言蜚语如同春日里的蒲公英，飘散在每个角落。

人们口中的怡妃，是那个受尽皇恩，盛宠傍身的宠妃。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华丽的辞藻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幻得不堪一击。

她的心，如同那片孤寂的池塘，表面平静无波，却在深处暗藏着无尽的凄凉。

皇上的宠爱，对她而言，仿佛是隔岸观火，看得见，却触不可及。

初见时，皇上看她的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她融化，可这三年来，他不曾再次那般看过她。

皇恩浩荡，却也无情如水。

请安时的一切秦鸢都一概不知，她午后醒来吃了些点心后，便斜倚在窗前的软榻上翻看着未读完的游记。

直到夜幕降临，宫灯飘摇，侍寝的旨意也没有传进后宫。

卫嫔精心准备的补汤，在送到御前后只换来了一句敷衍的谢语。

那碗热气腾腾的汤，终究未能如她所愿，将皇上引到她的宫中。

宫门落锁之时，绷紧的弦突然松懈，众妃嫔们悄悄松了一口气。

清漪苑的独宠终于结束了。

而秦鸢早就沉沉睡去，呼吸绵长而均匀。

“废物！全都是废物！”映月楼内，卫嫔尖声咆哮，碎片四处飞溅。

跪在地上的宫女们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直视她们的主子。

卫嫔的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她们，最后停留在为皇上送汤的那个婢女身上。

“你！”卫嫔指着那个婢女，声音里充满了威胁，“本宫让你去送汤，是让你把皇上请来的！你怎么这么没用？”

那婢女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奴婢该死，奴婢已经尽力了，可是皇上实在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