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启正要想办法回绝，却见小平子从帐中走出，他看过去，问道：“皇上歇下了吗？”

小平子跟在冯文启身边多年，自然默契十足，他笑着回答：“皇上刚刚歇下，吩咐不要打扰。”

冯文启闻言笑了笑，转身对陶婉仪说：“皇上已经安寝，不便打扰。这汤……”

陶婉仪脸色难看，显然不甘心就此离去。

她先前已经来过两回了，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回来，怎得又被拒之门外，刚才她明明听到帐内隐隐有他的声音。

可她又无甚办法，只能悻悻离去。

冯文启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向小平子，问道：“你手上拿着的是玉肌活血膏？”

小平子如实相告：“是给殷贵人的。”

冯文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拍拍小平子的肩膀：“去吧，好好送药，记得多关照殷贵人。”

小平子连忙应是，朝秦鸢的营帐走去。

苏芳先小平子一步回到秦鸢的营帐，轻轻掀开帘子。

只见秦鸢已经沐浴完毕，正坐在床榻上，让竹月为她擦拭湿漉漉的黑发。

她刚要开口说起方才种种，就听到帐外传来小平子的声音：“苏芳姑娘，皇上命我送药来。”

秦鸢闻声看了她一眼，似是不解明明是去向柳美人求药，怎么会是皇上命人过来送药。

苏芳眼睛一亮，打住话头，走出营帐。

帐外，小平子手捧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玉盒，脸色挂着丝笑意，将玉盒递给苏芳：“苏芳姑娘，这是皇上特意赐下的玉肌活血膏，以后殷贵人若有什么事，你可直接去御前寻我。”

苏芳双手接过玉盒，感受到其中的分量后，微微欠身，轻声道：“多谢公公。”

回到帐中，苏芳打开玉盒，盒中盛放着一团淡青色的膏体，散发出淡雅而独特的药香。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些，开始为秦鸢涂抹。

一边上药，苏芳一边压低声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说到陶婉仪之事时，她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刚刚奴婢看到陶婉仪去主帐求见皇上，说是熬了什么灵芝人参汤。可是皇上并未接见，冯公公将她打发走了。”

“说是皇上歇下了。”苏芳俏皮地道，“可是皇上歇下了，都要让人给主子送药呢。”

秦鸢听着，感受到伤处传来阵阵凉意，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连磨红的痕迹都消退了不少。

她便猜到这药绝非普普通通的伤药。

秦鸢挑了挑眉，轻笑道：“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苏芳点头附和：“是啊，主子。陶婉仪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

秦鸢问道：“怡妃那边可有动静？”

苏芳摇摇头：“倒是没见怡妃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秦鸢扯过被子，盖好裸露的双腿：“这才第一晚，陶婉仪就沉不住气了，怡妃倒是淡然。你们说，她能眼睁睁地看着陶婉仪抢占先机吗？”

竹月见她的青丝已然擦干，便扶着她慢慢躺下：“主子，您慢些。”

待秦鸢舒适地靠在软枕上，竹月才轻声说道：“奴婢觉得，怡妃定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不知道她会如何行动。”

苏芳妥善地收好玉盒，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上回怡妃就抢了主子一次恩宠，说不定这次她不急呢。”

秦鸢无奈地睨了苏芳一眼，摇头道：“隔墙有耳，不可这般说话。”

苏芳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低头认错：“是奴婢失言了，请主子恕罪。”

秦鸢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随后，她看向两个贴身侍女，柔声道：“天色已晚，你们也退下吧，早些休息，明日还有得忙呢。”

竹月和苏芳对视一眼，恭敬地行礼退下。

帐篷的帘子轻轻落下，秦鸢终于得以独处。

帐外火光摇曳，在帐篷上投下幽幽的光影。

秦鸢眼神迷离，似乎在回想今晚的种种。

片刻后，她轻声自语：“她怎会不急……”

皇上这般厚爱，怡妃和陶婉仪又怎会轻易罢休？

陶婉仪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帐内，衣袖一挥，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砰”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她转身瞥见雪烟神色恍惚，便眉头紧皱，厉声问道：“你这一晚上都神思不宁，到底怎么了？”

雪烟身子一颤，立刻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作答。

陶婉仪眯起眼睛，盯着雪烟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冰冷：“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雪烟浑身一僵，额头抵在地上，声音不稳，几不可闻：“主子，奴婢……奴婢……”

陶婉仪心头一紧，再次喝道：“抬起头来！到底怎么回事？”

雪烟缓缓抬头，眼中含泪，颤声道：“主子……李大人因贪墨库银一事……已经……已经被问斩了……”

“什么？！”陶婉仪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上：“我明明一直和家中有联系，父亲也说会从中周旋，怎么会突然问斩？前日收到的家信中也没有提及此事，只让我万事放心……”

陶婉仪忽地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难道……难道父亲一直在瞒着我？”

她转向雪烟，咬着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雪烟支支吾吾地回答：“回……回主子的话……是……是五日前的事……”

“五日前？！”陶婉仪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怒火中烧。

她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哐当”一声，茶具四散落地。

雪烟慌忙起身，冲上前拦住暴怒中的陶婉仪，低声哀求：“主子，主子请息怒！请轻声些！围场比不得宫中，万一被有心之人听见……”

陶婉仪这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恐慌。

“雪烟，你去……你再去打听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消息是父亲瞒着我的。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