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烟连连应声，正要退出帐篷，却又被陶婉仪叫住：“你找个机会……”

翌日，暖阳微醺，营地里的喧嚣稍稍平息。

秦鸢斜倚在软榻上，一边轻抚着微微发疼的大腿，一边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一本话本。

“主子，柳美人来访。”苏芳轻声禀报。

秦鸢眼睛一亮，笑道：“快请她进来。”

柳美人掀帘而入，见她并无大碍的模样，便笑盈盈地说：“鸢儿，听说你受伤了，我特地来看看你。”她的目光落在秦鸢手中的话本上，眸光一闪，“咦？你在看什么呢？新的话本？”

秦鸢笑着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下一起看。这本《蝶恋花·锦瑟年华》可有意思了。”

柳美人迫不及待地坐下，凑近了些：“这名字真是别致，快说说，讲的是什么？”

秦鸢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话说江南有个才女叫锦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日在春闱考场外，遇到了名叫年华的举子。两人一见倾心，却不知对方身份。年华高中状元后，竟发现锦瑟竟是当朝宰相之女……”

柳美人听得入神，不时发出惊叹：“哎呀，这可真是巧啊！不过宰相之女和状元郎，倒是般配。”

“可是宰相已经许了锦瑟给当朝太子。年华得知后，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锦瑟为了家族荣耀，只得忍痛应允婚事。”

柳美人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难道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吗？锦瑟和年华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能被这样拆散！”

秦鸢看着柳美人着急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故意放慢语速，说道：“欲知后事如何，月姐姐不如亲自看看？”

说着，她作势要合上话本。

柳美人连忙伸手阻止，撅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鸢儿，你可真坏！明知道我最受不了这样的悬念，还故意吊我胃口。”

秦鸢咯咯笑起来，揽住柳美人的肩膀：“好啦好啦，我这就告诉你。”

她凑近柳美人耳边，压低声音继续讲述故事的后续。

两人时而惊呼，时而叹息，时而相视而笑，说起话来更是毫无拘束。

故事讲完，秦鸢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月姐姐今日怎么不去跑马了？”

柳美人这才如梦初醒，轻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听你讲故事，差点忘了正事。”她正色道，“其实今日我是去见母亲了。”

“途中还碰见了范美人和她母亲。”

秦鸢挑了挑眉，来了兴趣：“哦？”

柳美人叹了口气：“她母亲看上去有些憔悴，想必是与范大人近来的处境有关。”

秦鸢直起身子，道：“范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美人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可知道前些日子那个被斩首的贪官？”

秦鸢道：“不知，怎么，与范大人有关？”

柳美人点头：“正是范大人揭发的，这位范大人向来刚正不阿，为官这些年可是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两人说到这，便谨慎地不再多言，只转而聊了些别的有的没的。

临近午膳时分，柳美人就告辞了。

嫔妃们抓住一切机会与家人见面互通有无，这在宫中是常事。

前朝后宫之间，总有斩不断的牵扯。

可对秦鸢来说，只要秦妃尚在一日，她便只是文忠侯府的棋子。

与其浪费时间去应付那些虚与委蛇，不如……

休息了一日之后，柳美人按捺不住，又来找秦鸢：“鸢儿，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去骑马可好？”

秦鸢正在翻看话本，闻言抬头，略显犹豫，虽然腿伤已然大好，可她的腰可还酸痛着。

柳美人撒娇般拉着她的手：“你都养了一天了，再不出去透透气，可要发霉啦！”

秦鸢轻叹一声，无奈笑道：“好吧，真是拗不过你。”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马场，柳美人为秦鸢谨慎地挑选了一匹温顺的马。

正准备上马时，马场入口处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谈笑声。

秦鸢抬眼望去，只见几位贵女款款而来。

队伍之首，一抹倩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位气韵非凡的女子。

她的步伐轻盈而从容，如同春日里轻踏青草的麋鹿，纤细的身姿挺拔如青松，又柔若扶柳，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那张容颜虽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似笑非笑间流露出几分温婉可人。

她的衣着虽不奢华，却处处彰显品位，衣袂飘飘，随风而动，发髻高挽，两支玉簪斜插其中。

柳美人想着秦鸢居于文忠侯府时，没有机会参加各类宴会，应该不认识那些人，便凑到她耳边，低声介绍道：“那几个都是京中各大世家的嫡女。”

“为首的那个是太后母家的女儿李洛婉，也就是太后的侄女。没想到她竟然也在这里，之前听说她一直在玉灵山陪着太后礼佛的。”

秦鸢面色如常地摸了摸身侧马匹的额头，遥遥望着那个言笑晏晏的女人，心中思绪万千。

如今后宫之中可没有太后母家的人，她恐怕不会甘心母家就此失势吧？

看这位李家嫡女的样子，似乎也到了能进宫的年岁了。

李洛婉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缓慢而优雅地朝她们走来。

她先是向柳美人盈盈一礼，脸上带着亲昵的笑容：“浅月姐姐，好久不见了。”

柳美人也笑着道：“洛婉妹妹，别来无恙啊。”

李洛婉眼中浮现出一些怀念，说道：“上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的赏花宴上吧？记得那时姐姐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在落英缤纷中更显娇艳非常。”

柳美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笑道：“妹妹记性真好，连这些细节都记得。”

她稍作停顿，好奇地问道：“对了，你不是一直在玉灵山陪太后礼佛吗？怎么有兴致来围场了？”

李洛婉闻言，微微垂头，做出一副羞赧的样子，轻声说道：“其实是太后姑母嫌我年纪轻轻就日日待在佛堂之中，说我该多出来走走，感受人间烟火。这不，就被赶出来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