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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弃子,都是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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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弃子,都是弃子

傍晚时分,马岱带着大军赶到前面谷口,命令大军就地修整,埋锅造饭,一顿忙活,热饭还没有吃到嘴巴里,杨仪的大军也已经从另外一条大路上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正好将马岱的大军堵在原地。

杨仪一直在诸葛丞相府中任参军,此次,诸葛亮临终前,将带领蜀汉大军回汉中的重大责任交给了杨仪,这让众人很是意外,就连杨仪他自己也十分意外。

诸葛亮生前信任的人很多,纯粹的武将除外,但说丞相府中的长史,最信任的不外乎以下几人——

其一是蒋琬。

蒋琬,字公琰。零陵湘乡(今湖南省湘乡县)人。

蒋琬是丞相府的留守长史。诸葛亮外出征战期间,蒋琬留守成都丞相府,负责一切事务的处理。蒋琬筹集粮食,组织运输,补充兵源。

但其更大的价值,其实是在诸葛亮外出期间,作为丞相府的全权代表,守住丞相府的一切权力,你至于自己在前线打生打死,回来后,丞相府换了主人。

蒋琬的处事风格和诸葛亮一样,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几乎没有出过差错。诸葛亮常对人言:“蒋公琰忠心耿耿,雅量宽和,应该与我一起复兴汉室。”

其二是费祎。

费祎,字文伟,江夏鄳县 (今河南省罗山县 )人。

章武元年(221年),刘备立太子时,费祎与董允俱为太子舍人,后,迁为庶子。

建兴元年(223年),刘禅继位后,以费祎为皇宫侍从。

后,费祎任丞相府的随军长史,跟随诸葛亮征战多年。

所谓长史,就是秘书长的意思,相当于后世的参谋长。

费祎跟随在诸葛亮身边,表现最突出的,则是其对于外交事务的处理,尤其是夷陵之战之后,与孙吴关系修复的事务,都是费祎完成的。

对于费祎在外交上的突出贡献,诸葛亮也深为赞叹,并且多次给予褒奖。

而费祎在处理政务上,与蒋琬甚至是诸葛亮的风格都十分迥异。如果说诸葛亮蒋琬是举轻若重的话,而费祎的风格则恰恰相反,他是举重若轻。

其三就是眼前的这个杨仪。

杨仪,字威公,襄阳(今湖北襄阳)人。

杨仪在诸葛亮军中亦为行军长史,常年跟随诸葛亮外出作战,其最擅长的是后勤辎重物资的调配——井井有条,按部就班,几无差错,省却了诸葛亮的许多心思。

其实,杨仪就相当于诸葛亮大军的前线军需物资总调度长官。

而且,杨仪还肩负着蜀汉大军中的诸多制度的制订,和监督执行。

也不知道为什么,行军长史杨仪和原镇北将军现征西大将军南郑侯魏延之间,却一直龌龊不断,产生了诸多矛盾,难以磨合。

为此,诸葛亮多次调停,都难以奏效,因此,头疼不已。

按照常情,马岱应该星夜赶路才是,但此时的马岱却一反常态,慢条斯理地在军帐中踱着小碎步,一会儿低头,一会儿仰头,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嘻嘻呵呵……

“狗日的,幸亏来了个神奇小子,否则,老子这次也得栽进去不可!”马岱恨恨地往脚下吐了一口痰。

对于诸葛亮临终前,将印信交给长史杨仪,授命他将大军带回汉中这件事情,马岱也的确有点想不通,但却也没有往深了解读。

此次北伐,功亏一篑,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的诸葛丞相都已经累死了,你还要怎样?

自己拿了丞相的锦囊,不过是照章行事罢了,谁叫人家是丞相咱是将军?要死的丞相,他也是丞相对吧。

现在,马岱也终于想通了,诸葛丞相临终的“连环绝户计”竟然一举将包括自己在内的诸多人全部囊括其中。

而此计的核心点,就在于将印信兵符交给杨仪!

恰恰就是这一点,引发了后面的诸多矛盾。

爆发最激烈的,就是魏延。

想起魏延和杨仪这二人往日的诸多龌龊事,杨仪不由得苦笑起来:“性格决定命运,真的这样哦。”

平时工作中,因为物资调配,和纪律监督,魏延就多次和杨仪发生争吵,且都已经是公开的了,丝毫不加掩饰的矛盾。

爆发最激烈的时候,魏延常举刀刃指向杨仪作威吓,杨仪则往往是一开始争辩不休,等到魏延要舞刀弄枪的时候,他却又泣涕横流。用川人的话说。

就是“拉稀摆带”,不像个爷们儿。

但如此一来,魏延的名声也很快就臭大街了——你将堂堂正正的公事矛盾,变成了私人纠纷,好意思?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征西大将军南郑侯欺负一个文人,算什么本事!

就连军队里的荆州帮子弟,有时候也看不过眼,觉得魏延闹得实在不像样子。

费祎常介入二人之间,为他们谏喻分别,以释其意。

因此,诸葛亮在世之时,可以各尽魏延、杨仪之所用者,全赖费祎从中匡救之力。

“但是,现在,诸葛亮死了。”马岱不由得一声长叹。

“杨仪,也该来了吧。”

让马岱心心念念的杨仪,确实就在距离马岱不远处的山道上狂奔而来。

一开始,接受这个授权的时候,杨仪的心里也是打鼓得厉害。

说实在话,他是真的没有带过兵打过仗。

他就是一个长史,负责军中物资调度这一块的工作,这是他的专长。

而诸葛丞相却临终托孤,将大军印信交付与他杨仪!

在内心里,杨仪最怕的还是魏延。他注定不肯服从自己,万一闹出事端来,不可收拾。但诸葛亮的那封锦囊,给杨仪吃了一颗大大大大的定心丸。

看见是马岱而不是魏延带着大军迎接自己,杨仪觉得奇怪得厉害,魏延魏文长那老匹夫呢?那粗军痞呢?不是应该他带兵拦住我们吗?然后,我就激将他,问他:“你敢不敢叫三声‘谁敢杀我’?”

但现在,站在面前的却是马岱!

他们的大军都停驻在路边生火做饭,大路敞开无阻,一个上来拦截的都没有。

杨仪看着面前行礼的马岱,沉声问道:“马岱将军,我来问你——征西大将军呢?”

马岱沉声道:“启禀杨长史,魏延那厮谋反,已被某诛杀当场,其余逃散1000余众。”

杨仪心里一沉,“魏文长已被诛杀?”

马岱道:“正是!”

“首级何在?”

“首级在此!”

说着,马岱一挥手,手下军卒抱过来一个木匣子,里面却不正是那魏文长的一颗硕大头颅!

杨仪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想起往日在这狗日的魏延面前遭受的那些窝囊气,不由得恼火起来,一只脚便踏在魏延的头颅之上,指着骂道:“庸奴,有本事你再拿刀来威胁老子试试!”

说着,他还狠狠吐了一口痰在那头颅上。

然后,厌恶地挥挥手,让军卒将头颅拿开。

其实那头颅已经用生石灰腌制了一天,要说完全保持原貌原状,也是不可能的。但在每日心心念念要杀魏延这厮头颅的杨仪眼中,则必须要亲自确定——这厮是真的死了。

等军卒将魏延头颅拿开,杨仪看着马岱,一脸的疑惑不解,道:“马将军,却是为何?副将诛杀主将,还请马将军给杨某一个理由!”

马岱连忙拱手道:“魏延谋反,证据确凿——他带着这支队伍抢到前面来,本欲对长史不利,诛杀长史后,便去夺取汉中,抗拒国家。他欲拉拢某一起共事,某不得已便假意答应,寻机将其诛杀,其亲信士卒千余人逃散,追杀无果。”

杨仪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道:“平北将军立下如此大功,某当禀明皇上,相信皇上一定会嘉奖马将军的。”

马岱答道:“诛杀反贼,理所应当。长史前面先行撤退,末将带兵断后就是。”

一时之间,杨仪简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魏延该死,但却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这让他的心里像堵了杂草一般的难受。

那种滋味说不清楚,但着实就是堵,堵得慌。

杨仪越想越郁闷,于是,便又叫人将魏延的头颅拿来,再次验看一遍。是的,没错,就是那狗日的魏狗头!

一时之间,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那人头摔在地上,用脚狠狠踢出老远,喝骂道:“庸奴,你也有今日!”

周围聚拢了许多的军卒,大家默默地看着杨长史的泄愤之举,很多人面露不屑神色。当然,也有面色淡然的,还有面有愠色的,甚至,还有人咬牙切齿的,向地上吐口水的。

但人家是行军长史,更是此时数万北伐大军的第一领导人,他现在想要干些什么,别人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泄愤之后,杨仪当即写了奏折,连同魏延的头颅,派专人快速送往成都,向皇帝刘禅汇报。

然后,杨仪带领大军回返汉中大本营。

在于杨仪本人,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在完成诸葛丞相的临终重托将大军带回汉中之后,立即赶往成都,将自己到手的权柄坐实了。

此次,当杨仪亲手从诸葛亮手里接过丞相印信,并且亲口向丞相承诺,他一定会将所有队伍带回蜀汉时,杨仪的心里是无比激动的。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机会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但仔细想想,不是自己,还会是谁呢?

蒋琬在成都,没有随军。

费祎倒是长期随军,但一直负责对孙吴的外交事务,在维持蜀汉和孙吴的友好政治联盟上,他拥有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价值,而对于军阵之事,却插手极少。

而姜维他们,却都是纯纯的军汉,虽说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在政治上,其实不过是个雏儿。

再说了,纵观整个大汉朝历史,什么时候会让一个纯粹的军人做朝廷第一人了?军人的头上永远都要坐着一个文人,文治武功文治武功,先有文治,后有武功,这是必须的!

所以,杨仪越来越觉得诸葛亮的选择是正确的,英明的,伟大的。

但也不是没有隐患。

隐患就是魏延。

魏延和自己的不睦,人所共知,自己面对这个兵痞,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那就是典型的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但好在诸葛亮丞相伟大英明睿智冠绝古今,竟然算准了魏延必反,并且在魏延这个兵痞的身边安排下了超级杀手等着他。

甚至,就连杨仪也没有想到,这个杀手竟然是……马岱。

唯一遗憾的是,这狗日的马岱竟然没有按照剧本来演,提前解决了魏延,以至于自己的所有高光戏份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家伙是不是抢戏上瘾了!”

杨仪觉得,以后有机会的话,该如何拿捏一下马岱才行。你西北马家,丧家犬一般地落荒来到益州,就连马超马孟起那样勇武的人物,哪一天不是夹着尾巴做人,什么时候轮到你马岱自作主张了?

要知道,自己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即将到来的局面,都是多么地兴奋不已。

杨仪无数次畅想过这样的一副场景——

魏延带着一万大军,堵住自己这支军队前进的道路口上,老王八蛋胯下乌骓马手中破风刀,威风凛凛,气势汹汹,趾高气扬地叫嚣着:“杨仪,你给我出来!把丞相的印信交出来!”

然后,自己就施施然跨马上前,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对,必须害怕,浑身筛糠的那种,让魏老匹夫的气焰更加高涨一些。

演戏,谁不会啊!那么多次泪水滂沱鼻涕横流,不都是演戏嘛。

人生,不过是一场戏。

自己务必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强作镇定,撞天曲一般地大叫:“魏延,丞相尸骨未寒,你竟然敢谋反不成!”

然后呢?

然后,那老匹夫一定会哈哈哈大笑,道:“老子就反了,你咬我屌?!”

自己怎么办呢?面对这个老流氓,自己无论如何是说不过他的,好吧,真正的高潮在这里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一筹莫展又要表演苦情戏的时候,自己却狠狠地刺激他一下,高声道:“魏延,你敢不敢大叫三声‘谁敢杀我’?”

老匹夫一定嚣张跋扈地道:“诸葛丞相不在了,天下谁人能制我!莫说三声,便是三十声,三百声,又如何?”

“你叫啊,牛逼,你叫啊,叫了,我杨仪才佩服你!印信算什么,都给你!”

于是,那大傻子魏延就仰头大笑三声,大叫道:“谁敢杀我——”

话音未落,老匹夫的背后就有一员大将高喊一声:“我敢杀你!”

然后,一道寒光闪过,一颗硕大的头颅飞向天空,一腔热血喷薄而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彩虹……

每每想到这些,杨仪都会激动得浑身颤抖。

对于诸葛亮的安排,杨仪保持着百分百的信任。他相信,只要魏延有机会站到自己的面前,自己就一定会很好地配合他演完他人生的这最后一场大戏。

他百分百相信,高潮部分,一定会十分壮观,场面一定会十分诡异,却又十分合理。

他相信,魏延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这粗坯一定是不甘的,他的眼睛一定是闭不上的。

自己一定会下马,走上前去,在魏延老匹夫那颗桀骜不驯的人头上狠狠地踩上一脚,吐上一口唾沫,把那大脑袋当球踢。

自己一定会一只脚踏在魏延的脑袋瓜子上,和他开玩笑:“老贼,起来啊,杀我啊,你不是总喜欢在我面前舞刀的么?”

只是,让杨仪没有想到的,最后杀死魏延的,是马岱这个二五仔!

杨仪对马岱的观感一直以来,也不怎么好。

这是一个和魏延老匹夫同样倒霉的家伙。

不只是他马岱,姓马的,都是倒霉透顶的家伙。

但想想,却又十分合理,因为姓马的在蜀中,属于三不靠——不属于任何一派势力,孤单得一批,门当户对的儿媳妇都难以娶到。

让这样一个家伙去诛杀荆州帮的最后大大佬,确实是一个非常英明的选择。换做别人,还不一定敢下手呢。

杨仪不由得再次佩服起诸葛丞相的智慧来。

但自己的戏份被一次性删减到零,无论如何,杨仪都是难以接受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不好纠缠,否则,人家该怎么看待他这个丞相托孤人呢?

二人分手。

杨仪带着军队急匆匆带着军队奔赴汉中,他派出手下亲信兵将先行赶往汉中,诛杀魏延满门。他必须将魏延的整个家族都彻底灭了,才放心。

因为,以他对皇帝刘禅的了解,他一定不愿意追究魏氏满门。

而且,作为荆州帮最后一个大佬,想保住魏氏满门的人,一定也不在少数。

所以,必须在魏延被枭首的信息还没有散布出去之前,就一次性解决掉所有的隐患,斩草必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又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很遗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魏延谋反的信息竟然提前泄露了,导致汉中的魏延族人全部消失不见,不知所踪。但此时的杨仪哪里有时间耽搁在这样的小事情上。

他匆匆忙忙安顿好军队,立即带着小股部队急速赶往成都。

北伐功亏一篑,丞相临终托付,魏延谋反被诛……他必须要给皇帝刘禅一个明确的完整的交代。

尤其是魏延谋反被诛一事。

魏延不是普通人,他是国家的征西大将军,是蜀汉的南郑侯!

好在诸葛丞相临终前给自己的锦囊尚在,马岱不是也有一个锦囊吗?而且,出手杀死魏延的,是马岱,不是我杨仪。

皇帝若是不喜,你找马岱去,关我杨仪什么事?

还有,诸葛亮丞相的灵柩,也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送到成都。

虽然丞相生前曾经立下遗嘱,说将他葬在五丈原,但没有皇帝陛下的首肯,谁敢做这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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