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来的时候，两人的吃相大相径庭。邓意凌对着架子上的烤鱼大快朵颐，江水清每吃一口都是慢条斯理。

东二美食街是桂城去年新打造的美食夜市街，集吃喝玩乐于一地，深受中青年打工一族的喜爱。时间越晚，夜猫子越多，吃货越来越多。不久有人站在江水清和邓意凌对面询问：“靓女，介唔介意孖下台？”

两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果不其然，看见异域风情和隽刻深沉的两张脸。

桂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几人最近偶遇的次数确实有点多。

程剑瑜和许一池看清楚是她俩，也不等回应，直接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嗨，甘巧。”

邓意凌看着对面自然而然坐下来的两人撇了下嘴，“有钱人也来这种地方吃宵夜。”

程剑瑜觑她一眼，“哩种地方系咩地方？美食唔分地界。”

邓意凌怕鱼凉了不好吃，适时闭了嘴，继续啃她的鱼头。

等候烧烤的人多，他们刚点的东西一时半会上不来，程剑瑜看着吃得欢的邓意凌，感觉腹中空空，然后他看一眼旁边夹一筷金针菇过一遍清水的江水清，瞬间又感觉好像也没那么饿。

许一池也盯着江水清，她不管夹了蔬菜还是肉串，都放进旁边的水杯中过一遍清水才放进口中，清汤寡水的吃法让他都自叹不如。

看她们吃了一会，程剑瑜实在抵不住心中的不吐不快，“水清，你甘样吃烧烤唔觉得失去佐烧烤既灵魂咩？”

江水清表情淡淡的，“不会，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邓意凌却是赞同程剑瑜的话，“清儿，我也觉得烧烤要辣的才好吃，你可以尝试一下，这里有些只是微辣，跟姜的辛辣味差不多。”她说着便把她那边的烤串递过来一些。

江水清接过烤串放到中间的位置，回她：“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对辣不感兴趣，不想试。”

“有些东西你总要试过才知道喜不喜欢。”

“明知道不喜欢的东西为何要试？”

“你什么都不试会失去很多乐趣。”

“过度的口腹之欲会导致欲壑难填，当你陷入这种欲望的漩涡中，很容易无法自拔 ，过度的追求往往导致身心疲惫，甚至失去生活的平衡。”

“活在当下，吃在当下。”

“酒肉穿肠过，暴食终有患。”

……

两人怼得起劲，良久才想起来对面还有两尊佛，此时两尊佛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两人的面容和吃食。

邓意凌突然很有良心地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饿了？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着先。”她主动拿起两串烤翅递给对面的人。

程剑瑜接过来很正经地说了一声“多谢”并咬了一大口，许一池接过后放到桌子上没动。

许一池坐在江水清对面，江水清顺着他手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镜片后漆黑眼眸的视线是在看她点的蒜蓉酿茄子和烤韭菜，她问他：“你想吃这些？”

许一池“嗯”了一声，江水清便把那两个盘子往他前面推了推。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放下，又夹一点，放下，慢慢悠悠的，比起江水清有过之而无不及。

邓意凌看许一池一眼，心想这种人何苦要来大排档吃烧烤，去高档餐厅里舒服地坐着他不香吗？但她不敢吐槽，这人总是穿深色衣服，面无表情，比清儿还要冷，十足十的面瘫一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没讲过几句话，她总觉得他没程剑瑜那么好相处。

第二批烤菜送上来不久，梁孝添到了，江水清两人之前坐的是四人桌，现在档口内人满为患店家也腾不出别的大桌子来，只能搬来了一张凳子，加在了江水清和许一池旁边。

温文儒雅、斯文秀丽的男子，于喧闹的街市小摊口，违和又随和地静立着，而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垫在了凳子上。坐下来后，他又仔细地用滚茶水把店员送上来的碗筷餐具烫了一遍。得了，一个比一个讲究。

梁孝添穿的浅色长袖T恤，江水清看见他挽好一截袖子，露出的白皙手腕，手背很漂亮，但手指腹有不同于普通磨砺的薄茧。

江水清念了两年多的卫校，又在医院照顾了江晚荷好几年，她知道那是长期拿手术刀而致的薄茧。

江水清崇敬的人不多，医生是其一，所以她开口的声音有别于平日的冷清，带着容易察觉的温度，“添哥是医生？”

梁孝添笑了一下，准备作答，斜对角的程剑瑜一声咋呼，“厉害啊，水清，一眼就睇出阿添系医生。甘我呢，你估下我系做咩既？”

“时间充裕，到处闲逛，自由职业者或包租公子哥的象征；举止放荡不羁，偶尔打扮张扬，也可能是混娱乐圈的。”

江水清看着他身上的花衬衫和变了发色的卷发，之前的黄毛卷发变成了奶奶灰的颜色，刘海中挑着两缕蓝绿，她慢慢开口说完，他一顿猛夸，嘴角咧了上天，“势利，好眼力。”

“仲有呢，继续。”

“我观你面黄色少华，神疲乏力，看似睡眠不足，如果不是工作压力大就是酒色过度，最好调理一下。”

“噗”，程剑瑜上一刻还在洋洋自得，听见她后面这一句，刚喝进嘴的啤酒对着邓意凌的鱼头喷了出来，邓意凌立马就锅咂了。

“我的鱼头可没得罪你，你个杀千刀的。”她心疼地看着只啃了一半的鱼头，“清儿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你何止是睡眠不足，明显就是酒色熏心，纵欲过度，我看你眼底乌青，应堂发黑，最近要破财消灾。”

程剑瑜抽了张纸巾擦嘴，“嘿，边度黎既神婆，系度乱屹呀四。”

邓意凌：“我们才没有胡说八道，清儿是学中医养生的，她看人面相一直很准。”

程剑瑜看见一旁憋着笑的两个男人，心气急败坏地想来一招祸水东引。

“许一池，你笑咩笑，酒你饮得少咩，叫巨地睇下你系咩衰样。”他看着邓意凌，指着许一池，“你睇下巨既面相。”

邓意凌瞅了斜对面的人一眼，“沉默少言，成熟稳重，看着像是做大事的人，其余的我道行太浅看不出来。”

程剑瑜噎了一下，“水清你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