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昭收起剑，四处观察。

原来井口只是入口，这暗室还另有出口。

那男子拉起她，继续往前走。

“先出去吧，这里危险。”

姬如昭跟着他沿着出口一直走，不一会便走到了锦枢院的后院里。

“这怎么跟迷宫似的，也没觉得往上走，怎么走着走着，又回到地上了？”姬如昭挠了挠头。

“谢了，若不是你带我出来，恐怕我要被他们发现了。”

“敢问阁下是…”

那男子将姬如昭领到自己的住处，关紧房门，才开口。

“午间见过，姬姑娘不记得了吗？”

这会光线亮了起来，姬如昭才看清他的长相，仔细回想才记起，他是叶凌云的手下，副使方循。

“你？”姬如昭欲言又止。

这一下子，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大，她得捋一捋。

“中枢院的木宛容是越国奸细，叶凌云跟木宛容在一起，就说明他勾结越国！那暗室里那个什么大人，也是卖国贼！”

方循看着她走来走去，认真分析着，笑了笑，“对。”

姬如昭转身，又问道，“那你…”

“我是皇上的人，你可以放心。”方循回答。

姬如昭恍然大悟，“皇上知道叶凌云是叛徒？那皇上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

方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圣意难猜，但是可以肯定叶凌云不知道皇上知道。”

姬如昭内心翻了个白眼，整什么绕口令啊？

“且，那位大人来无影去无踪，我偷偷打探时，见过他的脸，但是他戴着面具。”方循又说道。

“京都局势复杂，姬姑娘，你不该独自一人来锦枢院，太危险了。”

姬如昭也有些后悔，怨怼道。

“早知道这么复杂，我是一定不会来的，送死啊？”

方循笑了笑，“那…我送你回中枢院吧。”

姬如昭连忙摆手，“多谢，我自己回去就好。”

方循也没再多说，“那你注意安全。”

姬如昭抱了抱拳，谢过他，便打算开门离开。

可背后，方循又开口，“对了，那位黄梦黄公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姬如昭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问这个干嘛？”

“他武功路数奇特，我怕他…不是什么善类，希望姑娘小心为上，别同他走的太近。”方循关切道。

姬如昭冷哼一声，不自觉的替魏商说起话来，“他是不是善类，我自会分辨。”

说罢，她飞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

魏商寝房，齐念将一封信递给他。

他打开，是左慎寄来的。

他快速阅了一遍，信上说，越国近期总是派人在营地四周埋伏，伺机杀了他们许多兄弟，左慎抓了那些越国人，悉数扣在营地，问魏商该如何处理。

魏商将信握紧，“好啊，知道我不在营内，越轻臣那家伙就坐不住了！”

齐念拿过信，看了看，“哥，怎么办？”

“想当年父皇心软，留了他们越氏一族的性命，没想到他们竟如此不知感恩，若放任不管，他日必成大祸。”

魏商眼神带着杀气，仿佛又成了营寨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既如此，就别怪我心狠了。”

齐念不太明白，又问道，“哥，什么意思？”

“你给左慎回信，让他无需手下留情，将那些越国人全杀光，并将尸体头颅砍下，将头颅悉数送回越国。”

齐念点了点头，这才是她认识的魏商，杀伐果断，对待敌人毫不留情。

“还有，让左慎给越轻臣送一封信，信上无需多言，只写五个字。”

“京都，木宛容。”

魏商的语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只听声音，便让人毛骨悚然。

说完，他抬眸，这才看到，姬如昭不知何时，站在了寝房门口。

他眼神立刻柔和了起来，有些局促。

“阿昭，你…”

“我都听见了。”姬如昭冷言回道。

齐念转身看去，夜色中，姬如昭的眼神，有些破碎。

“哥，我先回房了。”

姬如昭并没有看齐念，只是盯着魏商，她还有许多话要问他。

“你早知道木宛容是越国人？”

魏商点了点头。

“不然你以为，早上我真是找她逛街去了？”

姬如昭又继续说，“我去了锦枢院，发现木宛容去见了叶凌云，说明叶凌云一早就与越国有勾结，但是叶凌云之上，还有一个神秘人，我今天没能探到他是谁。”

魏商急忙起身，走到她身边，关切道，“不是让你不要独自去吗？有没有受伤？”

姬如昭摇了摇头，说回正题，“所以，你要杀了木宛容吗？”

魏商并不喜欢姬如昭这种质问的语气，他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杀了她又如何？”

姬如昭心很乱，你杀我，我杀你，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但是站在魏商的角度，他不杀木宛容，木宛容有可能会杀了他。

她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打算离开。

魏商拉住她，愣了半晌，说道，“我答应你，只要木宛容不再主动招惹我，我就不杀她。”

姬如昭盯着魏商的双眸，他眸中，竟然有一丝的赤诚。

局势过于复杂，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也像木宛容和齐念一样，只是一颗棋子，被人牵着鼻子走。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若不做，来日起了战事，她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若做了，也只能顺着旋涡，越卷越深。

此时此刻，对她来说，眼前的魏商，反而可信一些。

只可惜，他还是旧朝的皇子。

她脱口而出，“魏商…你若不姓魏该多好。”

魏商怔怔的看着她，她如水的眼眸，含着些许悲凉与无奈。

他直言，“阿昭，若你不想留在京都，我可以带你离开。”

姬如昭猛的抬头，对上魏商的眼眸，他眼神竟是如此坚定，她心里充斥着一丝暖意。

不过半晌，她还是摇了摇头，她的家人，她的信仰，她丢不下。

“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查案。”

*

起风了，层云涌起，将本就残缺一半的月亮遮住。

一道闪电撕裂云层，闷雷从天际传来，大雨将至。

姬如昭走后，魏商站于廊前，看着这落雨，想起在营寨之时，那也是一个雷雨夜。

姬如昭躲在床榻的被褥里瑟瑟发抖，见他来了，强装镇定，装睡了起来。

想必那夜，她应该没怎么睡好。

那么今夜，可不能再让她一夜无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