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玉温热的身体，瘫在姬如昭怀里。

她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二哥！”

可是他再也听不见了，也应不了了。

一口鲜血自肺腔中喷涌至嘴角，姬如玉摔倒在地。

众杀手见状，愣了一会，互相看了一眼。

姬如昭眼神凌厉的瞪着他们，似是谁过来，她就要拼尽全力杀了谁。

那些杀手被她看的有些胆怯，愣在原地，迟迟不敢动手。

趁着姬如玉还有最后一口气，她俯在他耳边问道，“哥，是谁？”

姬如玉抬了抬手，想摸一摸她的小脸，嘴里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姬如昭一把握住他的手，问道，“二哥，到底是谁！”

只是到死，姬如玉也没能告诉她，他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众杀手见姬如玉死了，好像还意犹未尽，为首的杀手，绕到姬如昭身后，偷袭的刺了一剑。

姬如昭沉浸在悲伤中，被刺的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出，她趴倒在姬如玉背上。

在这荒地之中，兄妹二人的鲜血显得格外的刺眼。

乌云慢慢散开，天亮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雪花自云层中落了下来，打在她的伤口处，打在她的睫毛上。

她太累了，也打不动了，她也不想拼了。

上一次这样奄奄一息之时，是为了执行朝廷的任务，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了。

*

“哥，又下雪了？”

齐念将炭添好，又温上一壶茶，对着廊前的魏商问道。

魏商黑长的编发，绑着一紫色的发带，整齐的搭在后背，他披着一件成色极好的深紫色貂毛大氅，站在廊前，看着落雪的天儿。

“是啊，这雪下了三天了，昨夜刚小了些，今天又起来了。”

齐念搓着手跑出来，贴着魏商站着。

“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最喜欢下雪了，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魏商笑了笑，转身回了房，盯着床榻上的女子，眼眸里皆是温柔。

“三天了，阿昭还是没有醒。”

齐念嘟了嘟嘴，怨怼道。

“世间仅有一颗的血脉丸你都给她吃了，又日日夜夜的守在她身边，给她治伤，换药，亲力亲为。”

“她要是还敢死，我第一个不饶她！”

魏商伸出食指，“你小点声，别吵到她。”

齐念白了他一眼，真是受不了他这副小娘子的做派。

她一生气一跺脚，哼了一声，跑去营帐处玩去了。

魏商无奈的笑了笑，回身，将姬如昭的被子又盖紧了些，情不自禁的轻拂了拂她的脸颊。

她睫毛很长，此刻正紧闭双眼，平和的睡着，胸口轻轻的一起一伏。

茶水开了，正咕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外面的雪铺天盖地的落下，一点也没有想停的意思。

熬了几天，这会确实有些困了，他斜躺在床榻旁的长榻上，手撑着额头，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

睡梦中，姬如昭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各种银.饰碰撞的声音。

空灵清脆，很悦耳。

她缓缓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再熟悉不过的木质房顶，她轻嗅了嗅，寨子中点着檀香，还是那时她来卧底时的味道。

一晃快半年过去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感觉好累，好累。

强撑着轻轻挪动了些身子，她听到一声呼喊。

那声音中含着柔情，也含着对她醒来的惊喜。

“阿昭，你醒了？”

她缓缓侧过头来，魏商已经快步移动到榻前。

她恍惚了。

眼前的人还是初时的模样，额前的蓝宝石抹额，脖领的银色铃铛饰品，他微微俯身，深蓝色的发带跟着他的几捋编发滑落。

“魏商…”

“在，阿昭，我在。”

看着他温柔的眼眸，姬如昭满腔的委屈便袭来，她眼眶湿润，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魏商心疼的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怎么会呢？我的夫人多厉害啊！”

姬如昭强撑着想起身坐起来，无奈手臂却没什么力气。

魏商赶紧扶住她，温热的胸膛，贴着她冰凉的身体，此刻她脆弱至极，十分贪恋这种温暖。

她顺势环住他的腰身，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魏商双手悬在空中，这一瞬间，他有些愣住了。

姬如昭竟然主动抱了他。

怀中的女子很瘦小，很软，他虽想回抱，可想到她后背有伤，不忍触碰，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

“我好疼啊…”姬如昭软唇轻启。

“我真的不想再受伤了，魏商，我已经遍体鳞伤了，我真的不想再受伤了…”

这声音软糯，温柔，传到魏商耳中，让他心底涌起一番酸涩。

他对她承诺，“放心吧，以后有我在，你不会再受伤了。”

*

月黑风高夜，东方川飞身一跃，从御花园的房顶又跳到墙角，贴着墙角，他疾步走着。

这脚步又快又轻，没多会便到了御书房窗口，按着老规矩，他身轻如燕的翻窗而进。

今夜，像他一般忙着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叶凌云。

「大人」召见，说明没有小事。

他换上一身夜行衣，四处观察，确认没有人跟踪，沿着密道，同木宛容和那位背后的「大人」的会了面。

而皇宫这边，东方川之所以着急面圣，和叶凌云这边，为的都是同一件事。

姬如玉的事。

“皇上，姬如昭半路被杀手截了，她身受重伤，被中枢院的齐念救下，姬如玉…”东方川稍微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

“姬如玉死了。”

皇上眉头稍微皱了皱，“看来，这些人不把水搅浑，是不罢休了。”

“是啊皇上，这样一来，姬如昭定会以为是皇上不肯饶了姬如玉，暗中派人去灭口。”

“她又和魏商…关系斐然，臣怕她会跟魏商一伙，来…”

东方川的话被皇上打断，“如此一来，不正中背后主使的下怀吗？”

他冷哼一声，“真是老谋深算！这次，是朕失策了，本以为派姬如昭跟着，能保姬如玉的安全，没想到啊…那人竟然连姬如昭都不放过。”

“看来，这姬如昭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随时可弃。”

东方川也担忧起来，又问道，“皇上，这个中枢院齐念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不可能仅仅是姬如昭好友吧？”

“八成是魏商的人了。”他与皇上异口同声。

接着，他又开口，“要不要臣去一趟南州，向姬如昭解释一下，此事并非皇上所为？”

皇上冷笑一声，有些不可置信，“朕，有必要跟她解释吗？”

东方川的话戛然而止，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眼前这人毕竟是皇帝。

不过没多会儿，皇上表情又缓和了起来。

“明日朝堂定会有一场好戏，到时候朕刚好顺着台阶而下，解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