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林平徐小宁一前一后，将徐小宁夹在中间,这也是标准押送犯人的站位，有效的防止犯人逃跑，二人总有一人可以发现。徐小宁脸色很是不快，盯着前面的林牧，心中怀疑“这家伙，怕不是个呆子吧”。

刚才二人在林牧家将其抓获，按照流程必须进行搜查，顺便也可以看看有什么值钱的玩意，林平将林牧拷住，给徐小宁使了个眼色，徐小宁看到后笑嘻嘻的走进了房间内。一盏茶的时间后，拉着个脸走了出来，对林平示意甩了甩手中的地契，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林平有些吃惊，明白徐小宁的意思，有些不信，走进了屋内。

在外看屋子不小，屋内到却是小户人家的布局，但很简洁，房间正中的桌椅一看就是充数之物，右侧起居，左侧却堆满了书，不过此刻已经遍地狼藉，显然是刚才徐小宁仔细的搜查过了。

但是什么都没搜到。

看到屋内这样，林平也知道徐小宁没有说谎，毕竟两人日后还要一起搭档，没必要为了蝇头小利而说谎，不过林平也放弃继续搜查了，他自认为是没有徐小宁机灵的，不想浪费那个时间。

徐小宁将手中地契林牧面前晃了晃，低声问道“你家宅院颇大，怎却如此不堪，除了地契竟没有值钱的东西，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地契这个虽然是个好东西却不是他们两个能够吃得下的。

林牧明白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家中除了余粮地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因为值钱的东西都被曾经的自己卖掉换书了，只能苦笑一声，没在言语。

林平来到院子，出门看徐小宁恶狠的盯着林牧，显然是想动手，林平确是相信这货怕是真的没有像样的东西。

许小年走向林平，低声说“大哥，容小弟再审问审问，搜了半天只搜出这点碎银，此人院子不小，说不定藏起来了”，

林平没有他机灵，但是确是年长一些，摇了摇头。

“刚才看了一下家中存粮，此人平日吃的都是粗粮，若是富裕些，怕是吃不了这份苦头”。

徐小宁想想也有道理，心中有些失望。

林平拉住了徐小宁看向门外，此时门外站了不少人，已是深秋，也没有了农忙，有点动静便逃不过村里人的耳朵，纷纷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抓了林牧，都来观望，虽然此人没于大家一起下地干过活，但是也知道是村子唯一的读书人。

“算了，赶紧交差吧”。林平朝外面点了点头。

二人押着林牧走出院门，一旁胆子大的王婶问道。

“官爷，林家小子可是犯了什么罪？”。

“此人是卖国贼钟煜的亲属，奉命抓捕”，徐小宁大声说完也不管众人向外走去。

众人听闻有些惋惜，村子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逢节大家有时写个书信，林牧也从不推脱，当然也从不收费，众人虽然看不懂字，但是觉得写的还是很好看，只是林牧不爱出门，靠着父母留下的几十亩薄田靠收租度日。

一路上林牧都没开口说话，他是呆子么，当然不是，心中有些凌乱，也不想与这两人询问。天降横祸，现在的自己是无路可逃。跑？陈国待不下去了，楚国？宋国？先不说能否逃过追捕，自己这孱弱的身子怕是得死在半路上。

受审，会被处死么？如果死了能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林牧陷入了沉思，看着远方的太阳林牧觉得死好像没有很可怕。早晨的雾气已经散尽，升起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路很长，也很短，享受着片刻时光。

本想安静的来，安静的走，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县衙内审案的流程与林牧想象不一样，古朴的殿衙，林牧被强行跪在堂中，等候受审，没有繁琐的细节询问，只是首先确认受审人，然后花费一炷香的时间宣读了一下从都城发来的文书，最后再询问堂下人可有异议。

林牧没有什么异议，自己肯定是父母亲生的，毫无疑问，父母也是被坑了呀，有些庆幸父母走的早，不然还得受这份罪。

都城发来的文书上的判决书，因血缘的远近而受不同的刑罚，这是比较公正一种惩罚，所谓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自然是离中心越近得到关照自然就越多。钟煜三族皆斩，五族之内流放为奴充公，九族之内则服苦役十年。

被斩只能下辈子再说了，后两种一般都是发往边疆修城或者矿山为奴，这两种待遇上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为奴充公就是干到死，为国家建设发挥余热，家眷一般都是收为官奴，命好一点的可能会被赏赐给别人，不好直接发配教坊司充当官妓。

林牧恰在九族边缘，所以需要服十年的苦役，这个苦役和普通劳役还是有区别的，劳役是郡县定期组织民众修路、水利，这些环境相对比较好，一般没有生命危险，而且都有固定期限，时间不会太长，毕竟主要的工作是要进行农业生产。

苦役则是一般进行危险的劳动，比如修建陵墓、边塞筑城，这些不光条件极差，而且十分危险，像修筑陵墓，为了保密，事后大多不可能活着出来。边塞一般都是苦寒之地，抵御游牧民族，这里的边军条件都是军队中垫底，更不用说服役的奴隶了。

服役十年名义上还是自由身，虽然是需要服役期限完成后，才可为自由身，不过完成十年苦役后能活着的所剩不多，不过好歹让人看到了希望，这是官方减少暴动的一种手段。

读完最后林牧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前往陈曾两国边界矿山挖矿。

曾国盛产优质的铁矿，而陈国善于铸造，理论上两国互补，关系应当融洽，却恰恰相反，陈国率兵攻打庸国，想要占领庸国的矿山，庸国不敌遂向北方冀国臣服求援。冀国不愿陈国坐大，率兵进入边境，致使陈国不敢发全力进攻庸国，不过这个时间内陈国已经打下庸国几个矿县，得到了不少能够开发的矿山，自认为很难一口吞下庸国，便进入僵持阶段，虽然有了冀国的支持，但是庸国势弱。也无法收复失地，最后双方只能草草议和，互相罢兵。

这事以后庸国正式向冀国臣服，共同敌对陈国。

衙役将供纸放到林牧面，林牧略微扫了一眼，没有什么异议，拿起笔工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官员自然是个读书人，看到林牧的画押后的供状，抬起头朝堂下打量了一眼林牧，这个时代大部分人是不会写字的，所以平日里看到的最多的就是黑乎乎的手印，今天居然看到字，也是少见，何况这字体很好，此人年岁不大约么十七八，要是没有受到牵连，假以时日，光在书法上怕是少不了一番成就。

看到林牧清瘦的身形，想到怕是要死在役上了，心中有些有些惋惜，开口说道。

“路途遥远，念你是读书人，路上的刑具就免了吧”。

士农工商，读书人确实有很多优越条件。

林牧感念官员有心善，拜服地上，连声道谢。

底下陪堂的众人不明为何对这个人特殊照顾，心中揣测，虽然不符合规矩，但也不想因为小事敢薄了上司的面子。

只是众人想不到的是上司照顾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