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这个生日过得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下意识地去找温言的身影，除了在门口见了一次温言以外，姜淮还没看到过他。

“姜少？”

“姜少。”

姜淮回过了神，手里的酒杯晃了晃，他已经应付来来往往的人很久了，耐心也即将告罄，往常也没觉得这些过来祝贺和聊天的人会那么烦，语气淡了下来：“怎么了？”

姜淮面前的男生没察觉到姜淮的异样，问道：“明天天气不错，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出海，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

姜淮抿了一口酒，视线又开始向四周散了开来，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再说。”

那个男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姜淮却完全没了听下去的心思，他皱着眉看着不远处，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服务员的托盘中。

姜淮用手臂轻轻推了推眼前的男生：“抱歉，失陪一下。”

那人终于察觉到了姜淮面色的不善，讪讪地笑了笑，快步离开了。

走向温言那条路，时不时有人上来，左一句姜少，右一句姜少爷，让姜淮烦躁不已。

……

温言整张脸红得不像话，轻轻一掐好像能出水似的，他的下巴被苏星河捏住，轻轻提起，不像姜淮那种暴力的禁锢，苏星河的动作很温柔，两个手只是虚虚地碰着温言的皮肤，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凉凉的毛巾，眉眼都是笑意：“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都吃到鼻尖上去了。”

温言的呼吸都屏住了，苏星河这些亲昵的动作没有预兆，温言无所适从，他双眼慌乱地不知道该看向何处，一只眼睛是苏星河清晰的笑脸，一只眼睛是披着一层雾的宴景，他无法落到实处，只能在模糊和清晰之间不断地交替。

“现在都不会自己擦脸了吗？”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温言终于喘出一口气来，转眼看到了一旁的姜淮，几乎是立刻把苏星河一推，夺下了他手里的毛巾，胡乱尴尬地在自己脸上抹了抹：“我，我自己会擦。”

苏星河看着温言力道极大地胡乱抹了一通，伸手把毛巾拿了回来：“好了，已经干净了。”说完，对着姜淮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姜淮看了看苏星河：“一直没见到你，过来找找。”随后视线又落站在了温言身上，“温言，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温言还没张口，苏星河就开口道：“什么事？”

姜淮有些不爽地哼了一下：“和温言有关，和你没关系。”

苏星河张嘴还想说话，就被温言扯了扯衣角，苏星河瞥了一眼温言，接收到温言的眼神后，抿着嘴巴看向了别处。温言奇怪地看着姜淮，明明说趁着这个生日会要和苏星河和好，怎么这个架势看起来像是又要吵起来一样：“有空，怎么了吗？”

姜淮：“这里不方便，你能跟我来一下吗？”姜淮的语气很有礼貌，再加上今天是他的生日，温言又不想让他和苏星河再有什么冲突，便点头答应了。

离开之前，温言给了苏星河一个安心的笑容，苏星河再不愿意，也知道今天不是和姜淮对着干的日子，再加上温言都同意了，他能说什么，只能不开心地拿了一杯酒闷闷地喝了几口。

温言忐忑地跟在姜淮身后，身边的人声和音乐声越来越小，直到这一切都被甩到了身后，温言才喊住了姜淮。

“还没到吗？”温言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猜不透姜淮要和自己说什么。

姜淮停下脚步，耳尖有点红，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温言看不懂姜淮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被姜淮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姜淮强行握住了温言的手：“马上到了。”似乎是感受到了温言的挣扎，姜淮的手劲大了很多，也不顾温言磕磕绊绊的脚步，固执地把他拉到了一个房间。

温言看着自己的手被姜淮包裹着，尝试着挣脱了几下，却没挣脱开，他有些害怕，隐隐约约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随后又甩了甩脑袋把荒唐的想法甩没了。

门被轻轻合上，落在温言耳里宛如雷响。

姜淮背对着温言站了几秒，才动了起来，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强行塞到了温言的怀里。

温言只觉得怀里的东西有些烫手，可他不敢放下，只能抱着。

“上次......”姜淮顿了顿，“弄坏了你的手机，这是赔给你。”

听到姜淮说完，温言愣了好一会儿，几乎是如释重负地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气来，僵硬的手脚似乎恢复了知觉，温言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随即瞪大了眼睛：“不，不，这太贵重了。我的手机就一千多，而且我已经买了新手机。”边说便递给了姜淮，可姜淮没有接下，直直地站着，温言举了好一会儿，见姜淮没有收下的意思，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姜淮你这个手机太贵重了，都可以买我那样的手机好几台了。”温言手举得有些发酸，只好垂下了手，“这礼物我不能收。”

“不是礼物，是我赔给你的。”姜淮解释道。

“温言，以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

“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那样欺负你。”

“你就当我得了失心疯。”

走廊上偶尔有人走过，温言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这零零散散的脚步声夹杂着姜淮的言语，让温言的心绪开始乱了起来。

姜淮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他在对我说对不起吗？

他在道歉吗？

意识到这点后，温言脸色变了，这让他想到了小时候方一寻的道歉。

姜淮一直在看温言的表情，理所应当地也看到了他微变的脸色，立即开口道：“我说的对不起，是真的对不起。”

“对了，还有照片，那些照片我已经都处理掉了。”

不提照片还好，一提照片，温言的脸色更差了，那份回忆带着屈辱，曾经无数次如噩梦般渗透到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越来越深。温言惨白着脸，无言以对地望着朝他靠近的姜淮。

姜淮：“我很后悔，我比谁都后悔做了那些事。无论是小时候的事，还是长大之后的事。”

“如果知道之后的我会......”

姜淮没有说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声音。

温言觉得周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随着姜淮不断提起的过去，似乎想要把温言窒息在原地。

“温言。”姜淮郑重其事的声音如风一般从温言耳边刮过，“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和我尝试着交往一下。”

“呜——”的一声，像是断裂的呜咽声。

温言看着姜淮不断在动的嘴唇。

只觉得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