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真真假假真真
陆茗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
第一日就找到宝儿的兴奋压过了她的疲乏,此时歇下来,没有任何想法了。
只想赶紧去休息。
桌子上是沏好的茶水。
陆茗走过去,端起喝了几口,发现桌面多了一捆东西,她好奇地拿了起来,打开木窗,看了眼院子里,没有人。
拆开之后——
温热的藕粉栗子糕。
陆茗凑近闻了闻,很香的味道。
应当是贺时韫进城给大家带的,陆茗可没吃晚饭,还真有些饿了,咬了口,口感定是没有在京中吃得好,但已经很不错了。
吃完之后,她就有些负罪感了。
泄气去柴房洗漱。
现在她可不是怀王妃,没有丫鬟,只能就亲力亲为。
四月中旬了。
江南一带没有京中冷,陆茗不想将睡觉的屋子弄湿,抱着木盆到了院子。
在方才贺时韫坐的茶桌坐下。
她脱了鞋袜。
阿桃的脚很小巧,白白嫩嫩的,踏进水中,粉白的脚趾蜷缩了两下。
有点烫。
陆茗将袖子里的葫芦小瓷瓶拿出来,小心翼翼捞起衣裳,将那药油涂在上面,有些洒在衣裳上,也擦不掉了,她叹了口气。
轻轻揉了揉。
“嘶……”
疼。
陆茗只有这么一个感受。
周围安静无人,她可不想把大家吵醒,抹药的动作更加轻了些。
门口点了两盏灯笼。
虽然安静,柴房里的锅一直是烧着水的,柴火啪嗒啪嗒烧起来声音,听的人心里很平静,陆茗收起药放下袖子。
感受着独特的乡村风情。
宝儿的那朵花好似还没开。
根茎都是柔嫩的。
比起阿桃的真身来说,宝儿太小了,放在路边都会被人不小心踩到的那种。
陆茗皱了皱眉。
可是,为何在她看到宝儿之时,那小溪也清晰明亮的起来……
二者有何关联?
“怎么一人在此?”
陆茗思绪被打断,她下意识缩了缩脚。
扭头看到贺时韫,他缓缓落座于对面,眼神落在她……
盆里。
陆茗慌忙用布巾盖住脚丫,心里十分不舒服。
轻浮!
姑娘家的脚能随便看吗?
陆茗分不清自己为何生气,不想他看见阿桃的身体,一言不发背过身去,光着脚踏进鞋子里,端起木盆就走。
贺时韫没有阻拦。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
陆茗衣袖被风吹起,手臂上的伤映入眼中,他看着,想到是自己所为,心中仿佛被针刺入一般难受,多说不出一句话。
陆茗倒了水就准备回屋。
看到他一人坐在那儿,推开门的手一顿,叹了口气。
走过去。
还是他对面坐下。
“你怎么也不去睡?”
贺时韫越过她面颊,看向院门,怕对上视线流露出过分的情意。
“我这人麻烦,换了地方睡不安稳。”
“……哦。”
陆茗不敢多说。
她是个遵守约定的人,不会在答应阿桃之后还做些小动作。
只能另找话题:
“你们今日找到孩子的踪迹了吗?”
贺时韫摇头。
陆茗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手指不自觉抠了抠木桌子,“我说过了,这里很邪乎的,经常有人会迷路,说不定……几日后她自己会回来。”
“但愿如此。”
贺时韫笑了笑,“若是宝儿还在,我或许不会觉得难以入睡。”
陆茗不解,“你的妻子不是陪着你吗,她人看起来很好……你们感情也很好。”
“是。”
贺时韫眼中染上温柔,“我很爱她。”
陆茗大晚上听这话怪臊人。
她耳朵不由红了红,“那你为何还一人出来,不陪着她,此处屋子御寒不好……”
陆茗没有乱说话。
她刚才坐在这儿,感受到风了,一阵阵的。
“你怕冷吗?”
贺时韫却只问了这一句。
没等她摇头,匆匆一瞥过桌底她纤细的脚踝,说了句稍等,推门进去自己的屋子。
拿了一件大氅出来。
里面安安静静,想必阿桃已经睡着了。
陆茗拿到那件大氅时,赶紧还回去,连连拒绝,“不必了,你妻子比我更需要!”
她原本的身子可不好。
阿桃的身体健壮如牛,方才在这儿吹风都不冷,喷嚏都没一个,真是健康啊……
“拿着。”
贺时韫没有靠近她。
坐回对面的位置,四四方方的木桌子,隔着半米多远,“谢你收留我们一行人。”
陆茗没什么好推脱的了。
抱住那件大氅,整个人还有点暖和,虽说她现在不怎么怕冷。
“伤好些了吗?”
贺时韫扯开话题。
陆茗看他的视线带着歉意,瞄到自己的手,立马点点头,“你也不用多想,当时……确实是我冒犯你夫人,是我心急了。”
“你们那时在说什么?”
贺时韫脱口而出之后,解释:“抱歉,我一开始对姑娘存有疑心,毕竟这地方只有你一人,不合常理,今日,我才让允肃跟着你。”
“阿桃姑娘,你是有什么瞒着我们吗?”
陆茗没说话。
这段沉默……
在她看来以贺时韫的敏锐,完全可以笃定她身份有异样。
可他只是笑着转移话题:
“我未有冒犯的心思,许是你有难言之隐,不想说便罢了。”
还为她找了理由……
“嗯。”
陆茗也不想再继续暴露。
他不打算走,她却累了。
走之前,陆茗还记起来一件事——
“明日卯时,我要去桃树那儿,你能不能再把你的护卫借给我?”
贺时韫沉默了下。
掀起眼帘。
不知为何,陆茗从里面读出一丝薄凉,还有……怒气。
再想看清时,已经消失殆尽了。
“要做什么?”
“那儿有些花草是我专门种的,这几日都是大晴天,没有下雨,我得去浇水了。”
陆茗坦白摊开。
“你不是说,你才回到这里,屋子都是旧的,又怎会种了那些花草?”
贺时韫针针见血。
陆茗:“……”
又是一阵沉默。
在这长久的沉默中,鬼都看得出有猫腻。
陆茗对自己编谎话能力无奈,前言不搭后语,最终,贺时韫起身:
“怎么,你就是用那些花做的花环,然后送给允肃的?”
“啊?”
陆茗心想:
他在说什么呀?
贺时韫也沉默了,上巳节那日,他看见她和宋槐川站在一起说话时,都没有这么生气,因为知晓她对那人的厌恶,此时不知为何……
他胸中沉郁之气涌起。
从认识陆茗到现在,他都不知她会编花环。
一个给了允肃。
一个给了宝儿。
贺时韫想继续说些什么,可在看见陆茗低着头、打哈欠的困意,他把话咽了回去。
硬着嗓子道:
“确定是卯时?”
陆茗没想到他突然答应了。
点点头。
“嗯!”
贺时韫说完便进了屋子。
陆茗一头雾水,嘀嘀咕咕抱着暖和的大氅,回了自己的那间,舒舒服服的睡下了。
就是……
感觉夜里阴森森的,好像被什么人盯着一样。
一夜无梦。
卯时,陆茗这身子有着生理苏醒状态,起来伸了个懒腰。
“呼——”
睡一觉真舒服!
她收拾好自己出去,院子里,天才亮一些些。
可不仅仅看到允肃,还有早早站在院门口的贺时韫,以及……
撑着困意在厨房烧水的绿竹。
“阿桃姑娘,你醒啦?”
“……嗯。”
陆茗咽了咽口水,“他们这是——”
“哦,老爷说夫人昨日太累了,没能起来,我们毕竟是客人,他听闻你要让允肃帮忙浇花,就准备搭把手。”
陆茗没计较贺时韫还能给人家“搭把手”。
脑子里只有那句……
“夫人太累了。”
一瞬间,睡一觉的舒适,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脚步迈开都成了沉重的石头。
陆茗的情绪来得突然,也无从求证,僵硬了半天,她才走到院子门。
“阿桃姑娘。”
允肃伸手,示意她上马车,“请。”
陆茗一言不发。
攥着衣袖的手指,有些泛白。
“你们好好去啊,一会儿回来就能吃早饭!”
绿竹在门口挥手。
陆茗依旧没有一句回应。
她踩着马凳上了车,都不用人扶,帘子迅速掀开又落下。
然后归于死寂。
贺时韫再怎么迟钝,也感受到了被忽视,全程没有得到她一个眼神。
他眉头紧蹙。
怎么?
他与他们同行,她还要发脾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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