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她不是她
陆茗编完手里小小的粉白色花环,精致漂亮,用自己的手绢包住。
周围太安静。
她做完这一切看向允肃,见这么久了,他还双手拿着那花环,上不上下不下。
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陆茗顿时好笑。
“好像只有女子才会喜欢这些……你若是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她伸出手。
允肃对上那双稚嫩水亮的眸子,心脏漏了一拍,默默将花环拿在手里,“……谢谢。”
这两个字特别僵硬。
就像根本没对人说过,生疏至极。
陆茗想着缓和下气氛,“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
“允公子,在你眼里,你们家老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允肃听闻面若冰霜。
他退了一步,“阿桃姑娘,我们家老爷与夫人情比金坚,宝儿小姐就是最好的证明,若是你有什么想法,还望及时止损。”
陆茗:“……”
她和贺时韫情比金坚,原来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
“好吧。”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问你,对你家老爷的想法,比如……我觉得,你好像对他不仅仅是尊卑之敬,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允肃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沉默了半晌。
“是。”
“老爷对我来说,亦师亦兄,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允肃,我这条命,一身武功,都是有他指路,才得以有如今。”
陆茗点点头。
“我知道了。”
她问这话没有别的目的,一是好奇在允肃眼中,对贺时韫的想法,二是……
允肃还不知晓宝儿事情。
万一一会儿看见了什么,她希望他有保守秘密的资格。
现在看来完全具备。
陆茗了解外人口中的贺时韫极少,多是京中那些传言,那些关于他的威严、尊贵。
除了战场。
贺时韫不管在哪儿,其实都是受人尊敬的。
无关身份尊卑,也有人愿意为他出生入死,这是一份很尊贵的情谊。
陆茗身边忽而慢慢变暗。
天边的落日完全下去了,她脑海中响起什么声音,刹那间,她立马屏气凝神,允肃看到了她变化的神色,“阿桃姑娘?”
“嘘,先不要说话。”
允肃不解。
直到周围越来越黑,他完全看不清。
“阿桃姑娘!”
陆茗早在闭上眼睛,手摸到桃树的那一刻,就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
慢慢的,窸窸窣窣的风声响起……
从桃树往下落。
她不敢睁开眼睛,只觉得脑海中叮铃响了一下,她坐着的方向正对着,传来小小的一道亮光,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一转头。
陆茗发现距离她几米处,一株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白色小花儿。
只有那一株在发光。
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宝儿。
陆茗起身走近,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柔嫩漂亮的花苞,脆弱又可爱,还圆嘟嘟的。
这是一株……
木梨花?
“原来是这样……”
陆茗看了那么久的花草书籍,一下就认出来了,她将手放在那花儿上轻抚,掌心下温热,像是隔着什么,在抚摸宝儿的脸蛋。
好软。
陆茗将宝儿的真身打量了一顿,牢牢在心中记下,以便于天亮后认出。
眼前又一道亮光。
不远处,小溪亮了起来。
漆黑一片的地方,只有宝儿和小溪是清晰可见的。
哗啦——
陆茗还来不及思考,面前又变成一片漆黑。
她再次睁开眼睛,周围还是一片黑。
这次,她手臂被人碰了下,迅速被人抓了起来,语气低沉:“阿桃姑娘,你在做什么?”
“我……”
陆茗差点摔倒。
她看到面前的火光,是允肃手中的火折子。
还有他冰凉的眸子。
“为何不出声?”
“放开我。”
陆茗还没生气呢。
她才看到宝儿没多久,就被允肃打断了,周围什么都没有了。
她抿紧唇角挣开他,往外走。
“去哪儿?”
“回家!”
允肃这下没话说了。
皱着眉跟上她。
看到人又要走路回去,他口哨轻扬,将马唤到身边,“此时看不清路,上去。”
陆茗也没拒绝。
黑暗中,允肃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他安静了一会儿,捡了起来。
“走吧。”
“我只是有些怕黑,才没说话,若是你对我有警惕之心,也是应该的。”
陆茗还是解释了一句。
要不然刚才她做了什么,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那条小溪……
她心中尚且有疑虑,对允肃说完话之后,就没了下文。
两人回了院子。
木屋外面多了一辆马车,十分大。
不过,比起从怀王府出发时的,还是差了些。
阿桃应当是晒了许久太阳,泡药浴去了,只剩贺时韫独自一人在院中。
陆茗下了马。
这次她学会了如何让自己不摔,没再让允肃扶,拉住缰绳跳下来才松手。
允肃手还没收回去。
有些尴尬。
陆茗为了缓解气氛,还是笑着说了句谢谢。
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陆茗脑子里全是木梨花和小溪,到底有何联系,当然没时间注意别人的心思。
“对不起。”
允肃在她身后说了句。
陆茗应该是没听清,转身一问,而后允肃也摇摇头,没再说话,朝贺时韫走了过去。
“老爷。”
“回来了。”
贺时韫视线落在陆茗身上,又收回来,看向允肃手中之物,“何物?”
允肃犹豫了片刻,还是拿了出来——
一个以淡黄色的花编织的花环。
他不敢抬头,怕面前人来一句“玩物丧志”。
“哪来的?”
贺时韫语气平静,余光跟随匆匆进了自己屋子的陆茗。
“……阿桃姑娘所赠。”
允肃没打算隐瞒。
说完之后,他耳垂有些变了颜色,在夜里不清晰。
“老爷恕罪,属下并无有任何逾矩玩闹,阿桃姑娘顺手做大了,给属下的,她是想给宝儿小姐做一个见面礼。”
任谁听了都听得出,这只是个次品,做多了不要的而已。
允肃也是这么想的。
他如实将方才陆茗的异样说了。
还有那地方的古怪。
贺时韫手中的茶杯是木的,买了新的茶叶,面无表情地听着。
视线低垂。
“退下吧。”
“是。”
允肃起身之时,将花环收了起来。
在主子面前,他拿着姑娘家的东西,有些尴尬,避开贺时韫的视线,放在身侧。
看样子没打算丢。
进了屋子。
贺时韫慢慢放下茶杯。
上面,陡然出现了一丝裂痕,小小的。
他不由想起今日所有发生的一切——
今日与他快马进入城中,“陆茗”处处都是破绽,虽然含蓄,眼神里透出的欢喜与兴奋不假,他不过稍作试探,已然全部知晓。
况且……
他问她的蝴蝶簪子,她本就没有戴来。
那既不是生辰礼,也不是他所赠,那是上一世他们唯一的缘分。
“陆茗”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最重要的……
从始至终,“陆茗”没有表现出对宝儿的任何担忧,明明以前,最疼爱孩子就是她,怎么会一夜之间如此。
反倒是阿桃。
贺时韫眸色深了深。
他在那桃树周围时,便看到“阿桃”的焦急,连下脚都怕踩到花草,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时不时摸一摸,似乎在感受什么。
额角都是汗水。
这才是陆茗平日见宝儿生病难受,看孩子的模样。
而他如今的枕边人,不是。
贺时韫看茶水从那裂缝中漏出,他毫无动作,任凭水渍落在手心,眼中情绪复杂。
为何她不开口?
既然她不想说,那他,就配合她继续隐瞒下去。
等她开口的那天。
只是对于她的事情,他一向有些失控,很想知道她怎么能答应,让一个陌生女子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们恩爱举动。
贺时韫心中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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