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有没有听到？

陆茗突然反应过来，立马看了眼帘子后安静睡觉的人儿。

现在情况不一样——

陆茗对阿桃的态度，又变成了对孩子，既然人家愿意出手帮助，她还是觉得秀恩爱这件事儿……

该收敛收敛点。

阿桃这身上除了伤，还有才初愈的风寒，一场病下来，损耗了身子，又是带着她的肌肤之症，初来人间，把没受过的苦全受了……

还是有点惨的。

陆茗想了想。

安安分分在贺时韫身边坐下。

“我方才听见她们在外头说话，是什么？”

贺时韫看她不想睡，握住她手。

他耳力太好。

即使绿竹墨兰压低了声音也无用，于是，他将外头两个丫鬟的对话说与陆茗听。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

“我好像也发现了……”

“小墨兰从出发开始就东张西望，我说了允肃回京之事，她当时倒是没什么反应，难不成……真是挂念着允肃呢？”

陆茗突然发问：

“你会介意吗？”

贺时韫看向她，“介意何事？”

“就是我的丫鬟可能喜欢允肃啊……”

陆茗一本正经地给他分析，“小墨兰对我最是上心，不像绿竹，平日里玩玩闹闹的，和谁都玩得来，我娘都说，墨兰脑袋里装着的东西……全都是我。”

“如此便好。”

贺时韫顺着她的话，“贴身的丫鬟，本就看重忠心二字。”

最后他一语点破：

“上次山匪一事，我命允肃善后，几人一同而来，又受着伤，想必他是救了你的丫鬟，此番他一走，没了安全感也不好说。”

“……对哦。”

陆茗完全被说服了，托着下巴，“也不一定是爱慕之意，是我浅薄了。”

况且……

允肃怎么都不像是有这个心思。

若是他对墨兰稍微有些情意，听贺时韫一句话就回京，也不至于连道别都没有，他心有所属，属的是贺时韫还差不多……

陆茗憋笑。

“那我们再遇到歹人怎么办，你保护我们吗？”

贺时韫静静看她。

“我只在乎你。”

“……哦。”

陆茗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轻松，反倒叹了口气，此时，贺时韫没有继续去安慰，毕竟他不能阻止别人在妻子心里的位置。

绿竹与墨兰都是她的心腹。

他只是说出心中所想。

别说不会再有上次的追杀之事，就算是有，万不得已之时，他的注意力只会在陆茗和宝儿身上，这无可厚非。

马车驶入最平整的道路——

多多少少有了烟火气。

他们赶路十分快，一整个下午过去，便到了一座小镇，正是他们请大夫、采买用物之地，慢慢的，马车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前停下。

阿桃还需药浴。

陆茗让绿竹带着人上去了。

她自个儿……怀里抱着一个热乎的小粉团子，宝儿正趴在她肩上，眨巴着大眼睛四处看。

抱太久了。

陆茗下意识往上掂了掂。

这会儿，连贺时韫都要对女儿板着脸了，扶上着陆茗的腰身，好让她舒服些，对宝儿语气有些低，“还不下来？”

“不要！”

宝儿脑袋往娘亲怀里一钻，“我看不见爹爹！”

“没商量。”

贺时韫才不管她，小家伙一到夜里就出来当调皮鬼，他一把捞过来，牵住陆茗往里走，“明早要赶路，这里不似京城，没有夜市，不能出去玩儿。”

“……爹爹。”

“撒娇不管用。”

“哼！”

宝儿小脚丫晃了晃，拳头吭哧吭哧砸在贺时韫身上，说了好几回爹爹坏。

陆茗在一旁笑得不行。

就是没想到，夜里，两人轮流哄了好一会儿，宝儿也不睡。

陆茗是抵不住睡了。

贺时韫在偏榻上，陪着宝儿玩累了，她自己累的困，才附灵去了。

这个事情很意思——

一开始陆茗和贺时韫都好奇，宝儿到底是如何去附灵的，于是醒着睡着都抱着，就为了看着小家伙进去，结果怎么都不行。

可是等他们一开始说话，或者转头过去，怀里就轻了。

空空如也。

后来几次都这般，陆茗与贺时韫便也放弃了，见怪不怪地去做自己的事，一回来，宝儿自会去附灵，就是出来的时间不确定。

早早晚晚。

孩子全凭自个儿喜好。

不过宝儿不喜新马车，一赶路，就势必回花中，说车里太挤啦！

搞得她爹娘也哭笑不得。

事关换身，一行人也十分默契地没有停脚歇息，一路南下，过了各个村庄和商道。

终于——

第三日清晨。

大家看到了婺城城门。

陆茗初来此处，就觉得心神安宁。

远处一条护城河，还有那略显古老但巍峨的城门，她不由生出一抹熟悉的感觉。

怎么会？

她明明没有来过这里。

或许是阿桃的身子吧，她总有种近乡情怯之意。

士兵看到只有车夫，上前，朝马车喊了句：“车上的是何人！来此地是为何？”

陆茗看向贺时韫。

见他一只手撩开车帘，拿出一道通关文牒，“在下京中一地商贾，来此处查考丝绸货物。”

那兵官打开一瞧。

随后挥手。

“搜。”

陆茗见他们没有贸然上来，只在马背上的包袱里搜寻，就没了。

很轻易地放了他们进去。

为什么说是轻易，自然是因为，他们后面的马车……大包小包，乃至车上的人都要下来搜身，一个小匕首都不许带。

“婺城治安倒是好。”

陆茗发出感慨。

贺时韫颔首，“确实不错，此处地广物丰，乃每年科举除京城外，入仕为官者最多的一处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是个好地方。”

陆茗笑了笑。

又看向最里面坐着的阿桃。

她这几日一直如此，变得不爱说话，看着窗外都能发呆许久，今日却主动撩开车帘。

“阿桃？”

被喊到的人转头，淡淡看向陆茗，“怎么了？”

“你今日好像心情不错。”

陆茗柔声道：“算起来，浇灌你的那条溪河，也是这护城河的分流，若是你与你说的那人来此居住，算不算作是婺城的姑娘了？”

阿桃没有说话。

她放下手，转而坐到更里面的位子，“他每日话很多，如果是我，我不会跟他来这里。”

“是吗？”

陆茗莞尔一笑。

眼中惊喜不言而喻。

阿桃愿意透露的越多，她就越发觉得安心。

进了城中——

几人先是好好赏玩了一顿婺城的早市。

美食多多，流水古桥也遍地而生，比画里的风景还好看。

宝儿也出来了。

整个人蹦蹦跳跳，到处玩儿，还主动去牵阿桃的手，把爹爹娘亲刚教她的新物什，小嘴叭叭叭都说给姐姐听。

“我不是聋子，听得到你们说话。”

阿桃冷着脸。

忍不住才开口。

宝儿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咬了口糖糕，“宝儿想讲给你听嘛，姐姐，你每次给了银子，都不等人家找你铜板。”

“有老板都偷偷笑我们，说小傻子钱多……”

“我不是小傻子……”

阿桃：“……”

“反正你爹娘有的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