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文是陆安尧的命根子。

这毋庸置疑。

让人庆幸的是，陆安尧有了文哥儿之后，连带着，对李氏这个妻子都多疼爱了几分，至少，这六年以来都是如此。

陆伯屿力排众议，为弟弟求这门亲事，没想到因祸得福，得了文哥儿这个孩子。

陆安尧在家中有了盼头。

这几年，性子也收敛了一些。

只是时间一久——

李氏也暴露了本性。

上回，文哥儿在街上对老太太泼热油一事，回去之后，陆安尧与妻子大吵一架，事关陆嘉文，明面上偏袒，轻重他还是分得清。

夫妻俩冷战了一阵子。

这段日子，陆安尧对儿子温柔，渐渐对妻子也淡漠了……

又开始了老本行。

如今夫妻这样的场面，孩子势必受影响，陆伯屿不忍心，只好强行干预。

李氏竟然敢让文哥儿去偷东西。

不像话又荒唐！

“你爹爹不想再苦了文哥儿这个孩子……”

姜氏将陆茗的思绪唤了回来，“你可知，命人去把文哥儿抱来之前，你爹爹沉默良久，我如何不知他心中难受……”

“女儿知道。”

陆茗心中难受，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当年爹爹做法欠妥，但二叔与我说，爹爹不也是让人去打听那屠户身家清白，又十分心悦那阿莹，想着是良人，这才……”

“不。”

姜氏摇摇头打断。

“大庆的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的是没有在成亲之前彼此心意相通的，安尧这一段情意太难得……”

“娘也为自己没有劝住你爹爹成全你三叔，时常心中有愧。”

陆茗不再言语。

她不愿爹娘活在对三叔的愧疚中，构成阿莹的死因太多，谁也没有想到。

怎可怪一人？

姜氏见女儿心绪不佳，转移了话题：

“你三嫂嫂这回太没轻重，文哥儿偷东西是她使唤，文哥儿过来还算适应，与你爹爹在书房里，还算坐得住，挺好。”

“三婶婶没意见？”

陆茗抿了抿唇瓣，“她不是一向……”

“闹了一通。”

姜氏说起李氏便叹气，“她这回自难周全，倒也同意了。”

从另一层面来说……

姜氏这个主母对陆嘉文照顾有加，来大房好处多多，日后若是陆清鸢这伤有个什么事儿，陆伯屿和姜氏还能护着文哥儿。

李氏这时候脑子倒也转得快。

没想着抢儿子。

“对了——”

陆茗倒了杯热茶，抚了抚母亲胸口，喂她喝下，“那鸢姐儿如何了？”

“流了不少血，你二婶婶气急攻心，差些也昏过去。”

陆安尧一回来……

就挨了陆临一顿打。

他到如今还不清楚缘由，只知道李氏推了陆清鸢，若是知晓妻子使唤儿子做坏事，三房夫妻之间，还不知道要僵到什么程度。

“明早女儿去一趟二婶婶那瞧瞧，您这几日好好歇着，别劳心费神了。”

“好孩子……”

陆茗与姜氏约莫说了半个时辰。

陆伯屿还未回来。

陆茗看母亲睡下，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下人已经将屋内熏的暖烘烘，为了舒服，特意开了些窗子，里头不闷，陆茗也不怕冷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

自己竟然失眠了。

陆茗夜里辗转，昏昏欲睡之时，摸到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分明是从小到大的床榻，被褥洗的干干净净，盖在身上香软极了。

却难以让她入睡。

“唉……”

“夫人还未睡着吗？”

陆茗缓缓坐起，看到轻手轻脚过来，搁好床帘的荷月，心中忽而平静下来，“你何时来的？”

“才到不久。”

这里可是镇国公府，陆茗长大的地方。

荷月能跟过来伺候，心里十分高兴，立马给她掖了掖被褥，“夫人当心着凉，您放心，王爷已经回府陪着宝儿小姐了，想必这时候已经睡了。”

陆茗嗯了一声。

躺下重新入睡时，听到荷月守夜的习惯，将那香炉里的香灰清理了一半，她笑了笑。

渐渐睡去。

翌日。

还没睡醒，就有件大事发生了。

陆茗刚洗漱穿戴完，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还掺杂着几声尖叫，她当即皱眉出去。

游廊尽头，宋氏直接推开三房的丫鬟，冲进大院，一路直奔李氏与陆安尧的屋子，哪曾想屋中夫妻两人还在安睡。

陆安尧才起来。

拖着伤了的腿，身上衣裳刚刚收拾整齐。

“瞧你弄的我这一身印子……”

李氏双颊绯红未退，衣衫半露不露，一件肚兜松松垮垮挂在身前，酥胸雪白，上头零零散散都是红痕，腰肢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撑在榻上笑。

眼眸有些肿，似乎哭过了。

宋氏踹了那房门。

内院跟来丫鬟众多，瞧里头的场景，一个个赶紧移开眼睛，心下震惊。

下一秒——

宋氏冲进去，对着李氏就是一个巴掌！

“啪——”

“你这蛇蝎心肠的贱人！将我好好的鸢姐儿弄的破相，如今失血过多，还昏迷不醒，我今日非得要让你也尝尝被划破脸的滋味！”

“啊！！！”

李氏抱着被子尖叫躲避。

陆茗才入了院子，正欲皱眉阻止，陆安尧提前一步，拦住宋氏的手，“二嫂一大清早闯入我夫妻房中，这就成规矩了？”

“滚开！”

宋氏昨日气急攻心才昏了过去。

一醒来，就匆匆去见女儿，陆清鸢额角缝了几针，她顿时戾气十足，眼眸发红。

冲了过来。

此时，宋氏看着陆安尧，口不择言：

“你是个什么好东西，破了那么多寻常人家姑娘的身子，花楼走遍，你大哥二哥帮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你和这个贱人还来祸害我的女儿！”

“阴沟里的老鼠凑一窝了！”

“闹得我女儿见了血，你们这屋子里的味儿，与你们人一样令人恶心！”

宋氏冷笑不止：

“等着吧，等着你儿子也成个废物！”

陆安尧在城中混迹，听过多少膈应话，最后一句却令他脸色一沉，一言不发扬起手。

“住手！”

这道声音是陆茗的。

丫鬟赶紧给浑身发抖的李氏，拾掇衣裳，后者满脸惨白地看向陆安尧。

像是得知了什么绝望的事情。

宋氏那两句“破了那么多姑娘的身子”“花楼走遍”，一下子将她定住了。

陆茗只站在门外。

“三叔，你面前的是二婶婶，你可想好了？”

她眼神却十分沉静。

这句话的份量，可让所有人都得停下来，想一想。

陆安尧垂下来的那只手攥紧，冷笑一声，重重放下袖子：“二嫂自诩清高，终究比不上大嫂宽容大度，连六岁小儿都能诅咒，可见狠毒！”

宋氏对陆安尧一向看不上眼。

谁都知道，在这镇国公府最不能提及的，就是将宋氏与姜氏做对比。

这时候……

宋氏只是嗤笑一声，“哪儿能比得上你的贱妻狠毒？”

“陆茗——”

陆安尧眸色冰凉，看向门外，“你是怀王府的女主人，身份尊贵，如今还想回来，插手国公府中我的事情不成？！”

“若我执意要插手呢？”

陆茗眼神平静。

就在此时，宋氏迅速转身，眼看就要上去掐李氏的脖子。

陆茗眼神一凝，给三房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人上去拦人，李氏已然换好了衣裳，撑着坐在床上，眼中恨意丛生。

她恶狠狠道：

“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冰清玉洁？！”

“要不要大家都瞧瞧，你那房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若不是文哥儿带出来，说什么好看的小瓶子，我还不知道，你宋氏平日里那样看不起我们，自己却用那使得私处**的淫秽之物！”

“想必是与二哥生了几个孩子，那处早已——”

院子里，是匆匆赶来的陆临与陆伯屿乃至姜氏，都将这段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周围还有不少下人。

陆茗心中一惊，“三婶婶，切莫胡言乱语！”

宋氏听到这话身形狠狠一颤，猛的推开几个丫鬟，狠狠给了李氏几个耳光，掐上她的脖子。

“贱人！贱人！”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就在这时——

陆临一掌心砸碎了那巨大的花盆，拿起空中，最尖锐细长的一段，直接大步跨入房中，将妻子往怀中一拉，一抹尖锐直直刺向李氏。

发丝断了一截。

李氏脸上也瞬间多了一条血痕。

“啊！！！！”

凄厉而惊恐的喊声响起。

一时间，不知多少道阻止的声音响起：

“二哥不要！”

“阿临，这是安尧的妻子，万万不可！”

“陆临，住手！”

陆茗听到陆伯屿和姜氏的呵斥，想也没想，冲进去，紧紧握住陆临手中的细长瓷片。

“二叔，不要这样！”

陆临这是要杀了李氏！